要知道此前所请之见证人,莫不是年过半百的名家耆宿,何曾有过少年人了?但族中之人素晓方仲信精明强悍,断不会行糊涂行事,想来这个看上去连二十岁都不到的少年必有其独到之处。
见王灿与长辈们都见过礼了,方才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跪下,叩头叫道:“师父,弟子叩安了!”
目睹这一幕,又不晓内情的,几乎都瞪圆了眼,大觉奇怪,心下无不暗叫道:“怪事呀,这个少年人怎么会是方奎的师父?他到底有什么本事,值得老爷子把长房嫡孙托付?”
第二个到的便是安玄贞。他已不是第一次担任方家的见证人,与在场的方氏族人大多熟络,彼此热烈地招呼了起来。
第三个到的却是个清矍瘦俏,须发皆白的老者,他从车中探出头来,王灿便从那依稀相似的眉宇认出了他是谁——李永宁,李云舒的爷爷。
李永宁看上去比安玄贞更富学者气息,儒雅,温和而又不失端重,让人大起钦敬之心。
果然,李云舒随在李永宁后面下了车,并以后辈之礼与方家诸人相见。
三名见证人到齐,方仲信亲自延请入正堂茶叙。
安玄贞岁数最长,坐了上首,李永宁其次,王灿敬陪末座。
遣退了侍奉的后辈,方仲信就大笑着站了起来,拉着王灿道:“李老哥,来,我给你介绍一位后辈才俊!”
李永宁满面含笑,正眼打量着王灿道:“不劳你了,我知道他,王灿。我们家云舒的同班同学!”
“哟,我倒是忘了这一节。不错,他叫王灿,不但是你们云舒的同学,也是我们家方奎、方玲的同学。而且还是方奎的授业恩师!”
“是吗?”李永宁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扭头问身后的李云舒道,“怎么没听你说起呢?”也不待李云舒回答,便又点头赞许道,“年少老成,气度厚重,确实非同一泛泛。”
王灿上前三步,长揖着拜了下去,“李老在上,晚辈有礼了!”
李永宁伸手虚扶了一下,道了声客气,就问:“小友得方氏一门如此推重,想必有惊人艺业?不知长于何道!”
别瞧李永宁态度温和,措辞也是彬彬有礼,但王灿却从中听出了咄咄的逼人意味,甚至有逼问之意。心下不由一凛,暗道:“奇怪了,我跟他头一回见面,怎地好像对我有极大成见似的?”便恭敬地答道:“‘惊人艺业’四字实在当不起,也就是有那么点小聪明,再者记性还算不错而已!”
安玄贞惊笑道:“哟,今儿你怎么学会谦虚了?”
王灿笑而不语。
安玄贞又说:“老李呀,可别被这小子的外表给骗了,他最是张狂的一个人,从来都是一副‘挟泰山超北海,舍我其谁’的架式。也不知今天哪根筋搭错了路,竟然……哦,我明白了,是想挣表现吧?”
旁人没明白此话何意,李云舒先就体会过来了,红着脸道:“教授,你说的什么呀?王灿这叫尊老敬贤!”
安玄贞大笑道:“我有说他不尊老敬贤么?你这是着的哪门子的急呀?”
李云舒忙低下头去,不敢再接话了。
李永宁沉吟不语,但有若实质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王灿的脸上,丝毫没有移开的意思。在旁人看来这是长辈对后辈欣赏的注视,可王灿却觉得这老头子对自己有成见,在借机挑他的刺。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