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畈村的周四叔、水爷和周老黑一帮人,聚在周老黑家的餐馆里激动的争论着。
村委会里周红渠招待县委工作组一行时,他们在外面憋了半天,硬是没有胆量进去,在外面听着里面谈论了半天,终于听到了他们最关心的事情了。
“县里来的那个什么主任说了,明天叫周扒皮喊人去村委会呢,说是落实赔偿的事看这架势,这回怕是真的吧?”周四叔涨红着脸,有点兴奋,这是这些天来最让他高兴的一件事,端起桌上的搪瓷碗,又咕嘟了一口,惬意的长吐了一口气,啊,舒坦,腊梅婶家酿的包谷烧,确实地道,够劲
“说多少钱了吗?”腊梅婶站在一边低声的问着最关键的一个问题。一千也是赔,一万也是赔,总有一个数吧。
“钱?镇上的工作组不是已经统计了吗?一共好像是十七万,这县里的总不至于还克扣我们这个钱吧?”水爷在边上抽着烟袋,磕了磕长烟杆,说了两句,刚才他也去村委会那边了,也听到了。
周扒皮说村委有5万呢,从富民铁矿那里要回来的,和县里的那个黄主任一起来的县财政局局长,不是说也带了10万元赔偿款下来了吗?这加起来和镇上的工作组定的总数,出入有万元之多呢。
“唉就算赔了钱,田地也回不来了,那要收拾到什么时候去?谁来给弄?”周老黑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赔偿的那点损失,那点钱是会花完的,下不了崽的,而田地却是要耗很长时间和气力去清理的。没有了田地,这往后啊,吃饭都是问题。
“不是说要矿上负责清理吗?镇上的刘书记当时说过的啊,谁破坏谁污染的,谁要负责的啊这可是刘书记的原话哦”水爷装了一锅烟丝,就着火塘的柴火点了,吧嗒着吸了一口,长长的烟圈在嘴里,鼻子里丝丝的冒出来,他对清溪镇镇委会的那个刘一鸣刘书记还是很抱希望的。
“到现在也没见矿上有人过来啊,村里也没提这个事哦,听说矿上那边换了一拨人,前日田岭村的那个书记田家民坐船去卢湾,我听他们在议论呢唉,老黑说的这是个事,不要赔了钱,就不管事了,那以后的日子悬乎呢,上哪着落去?”周老四在一边听着,水爷和周老黑的话,让他刚才的高兴劲一下就消散了。太多的不确定,让他心里又担忧起来,根本的田地受损后的修复还原问题不解决,把几个钱吃完了,怎么办?会饿肚子的哦。
“周扒皮不是一直叫着没钱没钱的吗?今日又突然冒出说村委有5万块钱呢?还说是之前矿上赔的王八蛋,这家伙就没一句真话,我们上村里,啊,左要,右要,就差找他讨钱了,好话说尽一个子儿多的都没有,就500块搁那,这个腌臜货,老子恨不得剁了他”水爷一想到周红渠的过往作为,恨的牙痒痒的,都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啊,乡里乡亲的,你非要把事做的这么绝吗?
“可别这么说在这说完就算了这不还有刘书记派来的工作组在村里吗?今日县里头又来了人,我看呐,这回准保的是真的,要为大家伙说公道的”腊梅婶被水爷的话吓了一跳,周扒皮周红渠在村里势力大着呢,这话是要招祸的,赶紧的拿话宽慰他,可别真惹出什么乱子,到时就麻烦了。
“对,发发火就算了,这些话,哪说哪了,传不得六耳真要是不公道的话,我就撑船到镇上去,找刘书记说理”周老四是很理解自己的这个老搭档的,放下搪瓷碗,也劝慰了一下水爷,你要真说起来,谁不恼周扒皮?脚板心都是黑的啊坏透了。无奈人家势大,没见他和县上来的那个坐首席的大官也能说的上话,你招他惹他,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水爷没作声,闷着头抽着旱烟袋,烟雾缭绕中死劲的吧嗒着。他心里又想起前几日,周红渠喊他去龙柱山后崖帮的挑那些瓷砖,说好的,挑完每人给50块钱,来来回回七八趟,挑了一上午,身上没一处是干的,晌午挑完了,该结账了吧,结果周扒皮一人丢一包红梅烟,说暂时没现钱,迟些日子再给。
这事水爷没好发作,一个村的,谁还没个事要人帮下忙的?关键是你周扒皮类似的事情太多了,到最后往往就不了了之,古时人家做长工的,还能混碗饱饭吃呢,你周扒皮的活都成了白干的。
周老黑递过一个茶缸给水爷,里面是腊梅婶酿的包谷烧,清澈透亮,浓郁的酒香飘起,醇厚猛烈。
黑漆漆的山村午夜。
周家畈村的书记周红渠呆在自家盖了半拉子的新房里,点着根玉溪,在房内踱来踱去,凌乱的屋内,码的到处是瓷砖,他引以为傲的的那个抽水马桶用纸箱子包装着,捆扎的严严实实,静静的躺在地上。
周红渠现在没心情考虑这些。他是心疼。
县委工作组的组长、县委办公室的主任,黄锐敏吃完饭叫他明天喊齐村民,就富民铁矿的赔偿一事,现场办公,当众赔付,发现金。
几时见过狼把吃过的肉给吐出来的?周红渠心疼的是村委会的那几万块钱,之前呢,他截留的万块钱,本以为这些钱照例又该是自己的了,哪知道半路上蹦出个刘一鸣,这个新来的清溪镇镇委书记,把个富民铁矿给盯上了。雷霆手段吓死人,硬是把个富民铁矿给强行封了,风声鹤唳的,吓的周红渠几晚上没睡好。
前思后想了很久,还是咬着牙,偷偷的又拿出万块钱,用塑料袋子裹着带回了村委会,这刘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