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夜华垂首:“太子殿下是储君,臣不敢妄评。.s.”
“无妨,是朕让你说的,无论言语如何,朕都不会怪罪你。朕跟这个儿子好几年没见,想知道他最近如何。”德明帝神情慈爱,语调温和,眼眸之中却不断闪烁着冷芒。
萧夜华想了想,道:“世人都说太子殿下醉心文史,才能平庸,臣以为传言有误。”
“哦?为什么这么说?”德明帝追问道。
萧夜华思索着道:“臣在南州见到太子殿下时,他身边跟着一位大将,是这次帮助平叛的临州驻军统领郑必凯。身为地方大将,却对太子殿下毕恭毕敬,言听计从。太子殿下若当真迂腐平庸,怎么可能令郑将军这样的人心悦诚服?”
郑必凯?临州驻军统领?
德明帝眉头一皱,这些地方驻军大将,大多性情桀骜,难以驯服,赵瑾熙居然能够收服他,这是何等的心机手段?而且,拉拢手握地方兵权的驻军统领,赵瑾熙这是想做什么?
心中警惕已起,德明帝却仍然笑语温然:“看来这个孩子这些年也有长进,还有呢?”
“恭王死后,五殿下告病,南州便暂时由太子殿下代管。短短几日,太子殿下便将南州治理得井井有条,对下又平易近人,广施恩德,不仅南州官员,就连百姓也对太子殿下赞不绝口,爱戴有加。”萧夜华状似赞叹地道。
很好,看来赵瑾熙在收拢人心上也很有一套!
德明帝冷笑:“是吗?”
似乎察觉到德明帝情绪的异常,萧夜华连忙道:“不过太子殿下对皇上仍旧是恭顺敬慕的。恭王自杀后,五殿下曾经想要将南州大半兵将斩杀,以威慑众人,还是太子殿下拦阻的。因为太子殿下相信这件事与皇上无关,若是大开杀戒,反而容易落下话柄,执意要追查真相到底。”
“哦?是这样吗?”德明帝情绪稍稍缓和。
身为帝王,他当然知道,赵廷熙之所以要威慑众人,就是因为他也相信陷害恭王的人是德明帝,才想要灭口。但如果真让他这样做了,自己真是跳进护城河也洗不清这个冤屈了。从这点来说,赵瑾熙的处理还是很得当的,的确是顾全了他的帝王威严和名誉。
看德明帝的神情,陷害恭王这件事,应该真的不是他做的,否则听到追查真相,神情应该有变,而非缓和……
萧夜华正沉思着,耳边忽然传来了德明帝含笑的话语声。
“阿夜,朕赐给太子圣旨,险些铸成大错,将你的世子妃赐给他做侧妃,你难道一点都不在意?还为他说好话?”德明帝话虽如此说,神情却显然并不在意。
萧夜华摇摇头,微微露出了一丝苦笑:“如果说臣一点都不在意,那是骗人的。但皇上既然垂询,想必另有深意,臣却不能因为私心,而误了皇上的大事。”
“朕就知道,阿夜你素来最为忠心。你放心,你和林陌颜的婚事,谁都别想动摇,朕必然为你做主!”德明帝满意地点点头,阿夜素来聪明,却从无他想,的确是他最能够倚重信任的臣子。
尽管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但真正听德明帝说出来,萧夜华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惊喜:“谢皇上!”
看到他这异于往常的欣喜,德明帝更加满意了,看来这个林陌颜真是阿夜命里的魔障!不过这样也好,有弱点的人,反而更令人放心。
如果萧夜华只说赵瑾熙在南州如何得民心,他还会怀疑,萧夜华是公报私仇,故意夸大细节污蔑赵瑾熙。但他却坦然地将赵瑾熙维护自己威严和名誉的事情说了出来,这就显得公正和磊落了,也更加重了他话语的可信度。
从阿夜的话语看来,他的这个儿子心机深沉,手段高超,这可跟赵瑾熙在京城,在他这个父皇面前表现出来的模样截然不同。虽然实情还需要继续探查,但是之前赵瑾熙是在伪装却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如今褪去伪装,回到京城,恐怕也不会甘心做个空头太子,必然是要有一番动作的。
他得提前预防起来才行。德明帝思索着,神情凝重。
从御书房出来,萧夜华边沉吟边走,直到闻到一股悠淡的茶香,才慢慢回过神来,抬头望去。
苍翠茂密的松叶下,一名身着银灰色袍服的年轻男子端坐着,除了衣料本身的花纹外,并没有任何刺绣,墨黑的头发只用一根灰色的带子束起,衣饰简单,透着一股皇宫之中难得的悠闲自在,颇有一股禅韵。
在他的面前是一尊精致的红泥小火炉,火焰焚噬着炉底的松枝,蒸腾出一股松树所特有的清香。
水烧开,冒出蟹眼大小的水泡时,男子将茶壶提下,浇在旁边摆好的青瓷小茶盅里,顿时,一股格外清幽空灵的茶香便溢了出来,令人心旷神怡。
萧夜华顿住脚步,这名男子他认得,正是德明帝的长子赵洛熙。
“殿下。”萧夜华温声喊道,撩起袍角,就那么席地坐在了赵洛熙的对面。这样豪爽粗犷的动作,由他做起来,却依旧显得十分优雅,宛如天际流云,潇洒闲逸。
赵洛熙认出来人后,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挪身体,这才笑道:“没想到萧世子会大驾我的殿宇,真是荣幸。不知世子前来,有什么事吗?”
“刚从御书房出来,心中在想事情,没有注意便来到了这里,正好看到殿下在烹茶,想要讨一杯茶喝,不知道殿下可愿意割爱?”萧夜华浅笑道,谪仙般俊逸的容颜上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