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清楚皇帝和风细雨下的手段,谢舒颜会入宫,当中定然有某种妥协,如果自己不回宫,谢子绍真殒命也就罢了,可如若有一线生机,皇宫定然有法子让他生不如死。
恨着谢家,却深深爱着谢子绍。
他如今又在哪里,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么多的人搜山荡谷,为何这人就无影无踪了?
而几日后,陆重夕在花园散心时,竟听到王府管家在假山旁的角门处吩咐家仆给皇宫送去些东西,留心了下,发觉竟是送给极乐宫的!
陆昭衍确实常带些新奇好玩之物给洛文珺,然刚才管家细细吩咐的,竟都是些日常用品和寻常补品,极乐宫富贵温柔乡,几时需要宫外偷偷送这些东西了?
她心下生疑,又想起母妃虽多次来信,竟没给刚回来又身体不好的自己送过一次东西,每次不过一封殷殷切切的信,着实不是她的性格。
难道说,母妃遇到麻烦了?
她心下有了疑虑,便去找陆昭衍,谁知陆昭衍却躲躲闪闪地不直面回答。他三日里又有两日是住在紫寰城的崇圣宫内,想见一面也难。
如此一来,陆重夕便有些心焦了,几日后宫里又来人请自己回去,正巧是极乐宫做杂事的小宫女,她便唤对方到自己屋内,细问洛文珺近况。
熟料那小宫女竟和陆昭衍一样,重夕怎么问都不肯开口,她佯装发火,又许下不少奖赏,不料那小宫女竟道:“如今贵妃娘娘都快过不下去了,奴婢哪敢要什么打赏。公主回宫,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陆重夕惊道:“你缘何如此讲?贵妃怎么就过不下去了?”
那小宫女便抹起了眼泪:“公主有所不知,公主离宫,皇上感觉大没面子,迁怒于极乐宫。贵妃娘娘如今虽还挂着贵妃的头衔,待遇却被剥夺了,如今极乐宫的供给,竟还不如个更衣。贵妃娘娘又怀着孩子,难免要注意些身子,一些衣食用品,都还要我们把极乐宫库房内的东西偷偷当掉些才能换来。”
陆重夕大吃一惊:“这样的事我怎一点都不知道?”
那小宫女擦着眼泪道:“贵妃娘娘要强,自然不想让公主知道。前几日因为不小心,还动了胎气。”
陆重夕心里一酸,忙道:“那现在母妃身子如何?孩子可有什么事?”
小宫女道:“孩子暂时保住了,贵妃娘娘如今躺着不能起来。若非海太医和靖章王帮衬着,奴婢简直不敢想。”
陆重夕没想到自己离宫这段时间极乐宫竟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又是生气又是心焦:“父皇怎能如此,母妃怀的也是他的孩子呀!”
那小宫女委屈得都快说不下去了:“公主又不是不知宫里人素来拜高踩低,皇上生了气,我们贵妃娘娘又不像有些娘娘那样有背景,那些人还不是有了机会便要来踩一脚。年后宫里又有两位娘娘有了身孕,都忙着去讨好人家了,哪里还肯多顾下我们娘娘。公主啊,你快些回宫吧!”
陆重夕眼睛也酸酸的,对那小宫女挥挥手,道:“你先回宫去吧,我心内有数。”
待那小宫女一出门,她便颓然地坐到了榻上,这几日心中一直对母妃怀着怨气,然而到底是母女情深,一听到洛文珺如今被这样对待,却真的是担心得不行。她素来是良善体贴的女子,这会儿便觉得洛文珺主动提议让自己去和亲,只怕里面有许多不便言明的压力,思来想去,这压力应当也是皇帝施加的。再结合那小宫女的话,她对自己父皇的怨恨便更深了一层。这男人一贯薄情,贵妃的荣宠说剥夺就剥夺,亦不是没可能,母妃那么要强一人,如今的日子恐怕比那小宫女说的更艰难些。
因此等陆昭衍从皇宫回来,便主动找他说明情况,表示愿意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