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若是这样,前辈您去还真不如我去合适!”林天鸿坐下来看着图纸,说:“这其中的关键细节您可得交代明白,我去传话的时候也好说的清楚些。”
“当然!”白英指着图纸说:“何处筑坝?何处开渠?何处设闸?方向位置已大体标注。至于样式、纵横跨度、尺度等等细节,要让宋大人根据流量缓急、通船体量来因地制宜决定······”
望湖亭里正以纸上谈兵的轻松豪迈方式述说着郑重严谨的事件,监工营里的伙夫竟送来了饭菜:“三位您好,林大人说尚书大人、总督大人、知府大人、督办大人等好多大人都来工地巡察,中午要在大营设宴,实在抽不出时间来陪各位,要先委屈您们在这儿将就午饭了。不过,林大人特别交待过来,说晚上再设宴补请,所以······”
“行了!”白英枯瘦的大手一挥,说:“在这儿用午饭正好,我还求之不得呢!哪来的这么多大人?一个又一个的!我们不用你们大人设宴补请,让他好好招待那些大人们吧!”
“哎,哎,好嘞!老先生您理解就好!”伙夫们点头哈腰地喃着话,放下东西走了。
沈如月把食盒里的饭菜和酒摆放到白石几上,倒着酒自言自语地说:“哼!林青尘趋炎附势地讨那些大人的欢心,倒也成全了我们的欢心,我们才不愿看他那副奸诈的嘴脸呢!”
林天鸿扫望空旷浩大的四面八方,想起当时与白英在运河边喝酒的情景,心中豪迈倍增,说:“前辈,此处四面沐风,可以仰天伏地,绝对算得上是饮酒的好地方,可痛饮亦可雅饮是吧?”
白英意味深长地淡淡一笑,起身望着山下人畜奋战的场景,叹气说:“泱泱九州万里河山,可雅饮、痛饮的地方比比皆是,但此情此景之下,如何能心安理得的饮酒啊!”
白英的嗟叹令林天鸿顿感汗颜无地,他惭愧地说:“唉,是啊!可是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让食之无味的迹象继续蔓延啊,聪慧的沈如月只能想法开解引导了,说:“民生疾苦当前,的确难以让人畅饮畅食,但民之疾苦从古至今就没绝过,前辈您纵有体恤之心,纵有神能仙术,恐怕难以改变吧!人终须是要吃饭的,有那么多民夫苦力,您省下不吃又能救得了谁!现如今,依我来看,您更应该稳住心神,吃饱喝足,养好精神,毕竟这工程还要依仗您来出谋划策设计图纸啊!”
“是啊,前辈!”林天鸿说:“您受尚书大人重托,肩负着这么重的担子,您更要保重好身体。您比以前可消瘦了不少呢!”
白英依然怔怔地望着远处,突然说道:“嗨!我真是老糊涂了,怎么这会子发起了牢骚了呢······”转过身来说:“我是风干的老骨头柴禾了,吃不吃饭倒无关紧要,可你们得吃啊,赶了老远的路来的嘛!来,吃饭!我先自罚!”他盘膝坐下,不端沈如月倒满的酒杯,而是捧过去另外一个未开封的坛子,揭开泥封,仰头灌了几口酒。“吃啊,你们快吃啊!”他劝让着,伸出枯瘦如竹的手指撕下鸡腿往嘴里塞。
沈如月听林天鸿说起过白英吃饭不用筷子的理论,但亲眼看到面前这个仙风道韵、渊博睿智的长者如此粗犷的饮食样子,还是感到非常惊愕。
白英虽然在很专心地喝酒、吃鸡腿,但还是发觉了沈如月诧异的目光,笑了笑,说:“老夫吃相不好,丫头你不要见笑哦!”
林天鸿大笑起来,说:“这才是吃饭的样子,这才是好吃相!”也抱起另一个坛子大口喝起了酒。
沈如月腼腆地笑了笑,也豪气顿生,说:“这是不遮掩、不伪饰的真性情。真性情才是真豪杰、真君子,才是真正的大雅!”她的话虽然对白英和林天鸿的行为赞叹有佳,但自己却绝不敢照样去做,还是很斯文优雅地举杯执筷、轻嚼慢咽。
当年说自己食量很大的白英吃完了一只鸡腿就没再拿食物,在衣服上抹净了手,拉过地图,说:“吃喝事小,工程事大,你一边吃一边听我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