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书兰站在秋家别墅大门对应的那间原本是张雨萱卧房后来改成秋千雪画室的房间里,手里还拿着一杯凉了的咖啡静静倚在窗前。
从下午站到晚上,她保持着凝望窗外的姿势,没了知觉般一动不动,手里的热咖啡已经凉透,瓷杯由暖手的温度变得冰凉,沁进皮肤里传入四肢百骸。
她静静看着楼下夏盼云和秋书墨并不激烈却又凝重的争执;静静看着秋书墨连一句绝裂的话都没有就决然的转了身;静静看着那深蓝色的车子消失在一阵青烟里;看着每天到这时候就要为一个人打开的大门紧紧的关闭着;看着夜幕降临而她身后的那个房间没有亮灯……
夜色笼罩下来,蛋清色的天挥洒着余光,没开灯的宽敞画室里黑灰朦胧一片,窗帘被开着小窗口吹进的风卷起,帘角规律的轻轻拍打着白色的墙壁,像一首送别的乐曲,浸染着淡淡的惆怅与空寂。
一切,还是回到最初了。
不同的是,经她的手,为哥哥和姐姐创造了多次递进情感的转机,他们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在她的手里弄巧成拙一寸寸的填平了。
输了吗?
一阵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在宽敞空寂的画室里震起回音,轻快的曲调让人分不清是快乐还是忧伤。
秋书兰动了动快没知觉的手指,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后才接起电话。
电话是岑太太打来道谢的,正好碰到今天有朋友说那樽陶瓷娃娃做得很漂亮,从电话里听得出岑太太不加掩饰的开心。
“……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那些玉石金饰,可我也没有你那么巧的手,不如我写幅字给你吧,比不上你……”
“不用了。”秋书兰打断她,这时候跟她不喜欢听到别人在她耳边笑,“岑太太不用这么客气!”
电话被挂断,那头岑太太听到秋书兰微冷的语气有些怔愣,平时秋书兰对她虽然疏离了点,但那种感觉只是一种“凉”,今天怎么感觉她有些冷呢?
不过岑太太没有多想,身边还有客人等她招呼。
“肖萝你这几天什么都不要多想,就安心住在这儿养养身子,你看你都瘦了多少,何必把自己折磨成这样,办法总比问题多。”
岑太太对面坐的是林中伟的妻子肖萝,肖萝现在的样子比前几天要好些了,至少她打算自暴自弃的等死。
只是那张以前保养得不错的脸仍然一脸病容,眼睛不复以往的清明透彻,跟个老太太似的渐显浑浊,看起来精神萎靡得厉害。
秋家对秋书兰出轨一事守口如瓶,肖萝也不愿意把这种事说出来让人嘲笑自己管不住男人,所以岑太太只知道林中伟入了狱,肖萝被逼债才弄得这副样子。
当肖萝求到她面前时,她没做多犹豫就答应了她。
“真是太谢谢你了岑太太,也就你这时候还愿意帮我一把了!”
肖萝也是吃过苦的,一旦被打回原形,以往的傲气全收敛了起来,对于岑太太肯在她被债逼着跑的时候还收留她,她是打从心里感激的。
岑太太是肖萝求了好几家后唯一一个愿意收留她的人。
作为昔日富太太圈子里经常来往的人,岑太太是这圈子里最和善的一个,她出自书香门弟,性子温和,对每个人都比较和善。
本来肖萝早就想找岑太太帮忙的,只因岑太太跟秋书兰走得近,她才别扭的怄着最后一口气没来求岑太太,但现在她几乎是走投无路了。
林楠之前说在同学家住一段时间,可现在好几天没回家电话也打不通了,肖萝生怕它被那些逼债的员工给绑架了,要是林楠也出了事,这叫她怎么活啊!
“放心,小楠那孩子安分从不惹事,肯定不会有事的。她的消息我会帮忙打听打听,你先别想那么多,房间准备好了,泡个热浴好好休息一晚,有什么事都明天再去想。”
“真是太谢谢你了!”肖萝红着眼框不停的道谢。
岑太太同秋书兰的脾性其实有所类似,秋书兰对每个人都大方却又在你想更靠近她的时候显得疏离,谁也不确定能走进她的心,而岑太太是逢人且示三分好的和善,但也不见得她把谁都当朋友。
也正因为如此,这圈子里,岑太太和秋书兰的关系同别人总是有所不同的,别人可没有那资格能进到秋书兰的玻璃房,还能得她送一樽陶瓷娃娃。
当肖萝听到说摆在给她准备的这间房里的陶瓷娃娃是秋书兰亲手做的时,心里止不住的别扭。
虽然她的确信了秋书兰的话,心底里也认为像秋书兰那么清高的一个人,按理也没可能会勾引林中伟这个明显比秋书兰自己要差一截的男人。
但这个事实让她又升出了另一层难受,只有一次意外就能把林中伟的魂都给勾走,这不是在无声的讽刺她这个当老婆的没有半点魅力吗?
看到这樽穿着一身浅蓝色古代侍女服,头顶梳着繁复却好看发髻的陶瓷娃娃,连肖萝也不得不承认这中西结合的独特风格的艺术品,的确做得好看。
若是以前看到,她说不定会羡慕的也想要向秋书兰要来一樽摆家里。
但是一想到这么有美感的东西是出自秋书兰的手,肖萝就想起秋书兰在她面前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就像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秋书兰的优秀。
控制不住的,肖萝盯着那樽摆在房间角落的人形陶瓷娃娃,像盯着秋书兰一样,不清明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甘的自卑。
“太太,这是您的换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