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时寒想问,侧头时,却看到甜蜜的表情有些紧绷,大眼里似乎酿着一层薄薄的水光,紧咬着下唇,明显是在压抑着什么。他随即想起小叔说过曾家父母在甜蜜小学要毕业那年突然过逝,距今已经快十年了。
十年时间,能改变很多人事物。
小叔叹息着说:正从大哥大嫂离开后,甜蜜这些年吃了不少苦,但她从来不说。
玉姨微红着眼圈儿说:这丫头,总算苦尽甘来了。
黄叔更是慎重地说过:甜蜜这丫头心善,有什么事儿都自己扛着,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还不知道这小姑娘受了多少委屈。
可是不管受了多少委屈,遭遇多少不公,被无聊的人指着鼻子侮辱欺负,她从未露出那种自怜自哀的表情,明明很难过还会瞪着兔子似的红眼睛冲他吼,从不当着人面儿掉眼泪博同情,坚强得就像路边的小石头,再苦再累再不容易,她也能在石头缝缝儿里,挤出一朵小花儿来,迎风招摇,笑得宛如赤子。
甜蜜回头看着莫时寒,又是一笑,“你看,这门牌号可是我家独有的。是我爸爸当年独创的!很酷吧?”
他抬手抚上她强做坚强的小脸,点点头,“嗯,看你就知道,岳父大人很酷。”
感觉到大手上的温暖,甜蜜觉得每次看到这扇大门时那总也爬在心尖尖儿上的……那道挥之不去的酸楚绝望,悄悄退去了一些。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双手握住那只大手在心口,慢慢又吐出一口气,像是把过往的一些沉重负担,都扫落下去。
“我开门。”
莫时寒看姑娘从她那总是挂在身上的小布包里,掏呀掏,掏出了一串钥匙,上面就挂着三把钥匙,和一个看起来年代很久远的叮当猫装饰链儿。蓝色的小叮当颜色都快要辨不清了,但那笑mī_mī的模样,依然让人心头一软,生出无限的感慨和想像……
……对孩子来说,父母的存在有时候就像是这万能的小叮当,只要你说一句话,他们就会比最虔诚的信徒还要认真地去帮你实现;可若是这样万能有求必应的人消失时呢?
不知为何,莫时寒脑海里突然就闪过了自己父母的面容,他一下抓紧了甜蜜的手。
甜蜜有些奇怪地回头,“寒?”
大门在这时候打开了,发出低低的一声呜咽,一股淡淡的尘封了许久的味道从门缝里飘出来,迎面的第一幕!
莫时寒表情大愕,眉头倏地皱起,之前的所有感怀啦、感伤啦、心疼啦,通通消失,被一股子熟悉的“厌恶”和滑稽的感觉取代。
甜蜜发现男人的情绪过于外露,那么惊讶的样子,回头一看,就笑了,“呀!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嘛,我爸妈,还有我,我们全家,可都是大影帝魔梓涵的忠实粉丝。呃,现在的一种说法,应该是叫脑残粉儿吧!反正,就是各种喜欢他啦!”
原来,下对着大门口的客厅墙上,居然帖着一幅已经褪色的大海报,那海报的主角无一例外正是自家的老头儿。里面的老头正值茂龄,穿着一件大大的深蓝色西装,这西装在当时是相当流行的男神范儿啊,可是现在看来真是怎么看怎么暗锉锉的难看又搞笑。更搞笑的是,当时的莫遥还比了一个自以为很帅气的姿势,好吧,在当时看的确是超帅的姿势,面对着“他们”。
莫时寒真是受不了,艰难地将目光从上面挪了开。
小姑娘高高兴兴地将人攥进了屋子里。这本是一套一老式工厂公寓,后来加筑了一间,变成了三间拉通的套房,并一个厨房。格局显然是不太好的,被夹在中间的那间房子通风不好,久未住人的潮湿霉气味儿特别明显。
甜蜜立即打开了前后窗户通风,一边忙活一边给莫时寒讲着房间里的各种细节背后的小故事。譬如那张小方桌是曾爸爸自己拣了木料,拼出来的,第一次用时还突然塌掉,全家饭菜都爆销了,惹得曾妈妈直生气,一家三口蹲地上吃完了饭,可在甜蜜心里却觉得是一件超酷超有趣的事儿;再譬如,靠窗边的那个白色的墙印儿原来是放了个很漂亮的彩色大电视机,还是当时的名牌新品,可惜后来债主上门都给抢了;再譬如,墙边的一串儿不干胶小人画儿,正是甜蜜幼时的杰作……
这屋子里其实还有很多以前的老租客留下的物什,便都被小姑娘自动略过不提,拉着男人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讲着那个美妙的……童梦。
“最里面这间,就是我的小窝啦!这张床是我爸妈以前睡的婚床呢!我们从厂宿舍搬到这里之后,就成了我的闺床了,好在当时的人没眼光,没人抢这床。现在来看这床的木质可是上上乘乘。嘻嘻,所以玉姨都没卖给收垃圾的,一直帮我留着。”
说着,甜蜜喜滋滋地坐上去。
莫时寒抬头看了眼墙边那惯常用来帖东西的地方,迅速别开眼儿,跟着甜蜜坐下了。
那里居然还帖着三张海报,全是自家老爸的写真照,还有露胸肌的!
莫时寒暗暗握拳,心里再次打定了一个主意,绝对不能让这两人太早正式见面。
“甜蜜,这房子你现在一直租着?”隔壁还有一间房,听玉姨说都住了人。玉姨是包租婆,就算关系再好,也不可能将人情卖到这份儿上。
甜蜜一听,小脖子就缩了一下,典型的心虚反应,声音变小了,“嗯,我……我租了,不过玉姨人很好,给我算的很便宜,一年也就二千多块,一个月才二百多。这已经是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