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倚在阁楼窗口,静静的看着院落中的清雅男子,晚起的残阳,落在他身上,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自己已经不在人间。
阁楼外的风冷的刺骨,他穿的单薄,一杯接着一杯将烈酒灌入喉间。我想上前递给他一件衣服,却只是想了想,然后作罢。支起下颌,打量着他深邃的轮廓。
今天是十月初七,恍恍惚惚已经过了整整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梅花开了十度,我却浑然未觉。
每一年的今天他都会来我的紫荆阁,可他从不进门,只是坐在院子里,静静的喝酒。而我就坐在阁楼上看着他,不去招惹。
“半夏……叶半夏……”他忽然开口喊着我的名字,唇瓣如雪,微微的颤抖。我听的清楚,竟有些心疼,很多年前,他也曾唤过我的名字,只是那时候喊出来就不像现在这样清冷。
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伸手环住双臂,抬头看了看被残阳染红的天空,那年也是在相似的夕阳下,他挺直着脊背,淡淡的看着我,说梅花开了,便娶我过门。那时的我脸红的像云霞,羞赧的将绣了两个月的鸳鸯帕子塞在他的手心。
当时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其实没用多少时间,就在一瞬间,心里被掷进了一颗小石子。扑通一声,就在最深的地方扎了根。
那些陈年往事就像一扇破落的窗,推开了,就再也合不上。我低下头,凝望院中喝的伶仃的男子,觉得短短十年,那人还是那人,只是有些心事却不再是当年的那般境地。
当初一切就像一秤之不去的梦魇,提醒我,曾经我也那么努力的想要与一个人共度一生。
佛经上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我差不多占全了。
我成不了佛,因为我看不透。就好像若是能重新再来过,我就一定不会跟他再有牵扯。
我承认我有点懦弱。
二
十年前……
在江北城的十渡桥之上,雾雨岚岚。
我还是江北叶府的三秀叶半夏,而他已是战功显赫的护国将军洛迟。
当我将手中唯一的纸伞,递给他的时候,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清冷的眉眼,我眼角含了笑,声音却一派平静:“若洛将军不介意,我们可共撑一把纸伞。”
纷纷雨下,打湿了他头发,我犹豫了一下,低头从袖中拿出了一方绣着梅花的帕子,递了过去。
他打量了那帕子半响,却没有伸手去接:“你是?”
“江北叶府,叶半夏。”我看着他,手中的纸牲偏向他了一些。
他顿了顿,又看了看我,终于将那手帕接了过去。淡淡开口:“原是叶府三秀,既然秀不介意,那洛迟便谢过了。”
我没想过他会接过我的帕子,愣了愣,抬头正对上他清冷好看的眉眼。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那帕子并不突兀。
终于,我咬了咬唇,稍作犹豫,缓步上前,立在了他的身旁,当时的动作有些突然。不慎就撞上了他低下来手掌。冰凉的手指不经意擦过他的指尖。像是被烫了一下。
清风拂过,我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说:“不谢。”
我和他第一次见面,那时年少,喜欢一个人只需一眼,他到底也不知道,当时我在十渡桥下看了他那么久,那么多眼。才能提起勇气走到他面前。
三
在那之后,我也曾见过他几次,可每次都没能与他说上话,我甚至以为,或许我跟他的缘分真的就只不过是十渡桥上的一把伞。我有些难过。
这让我想起我小的时候,娘亲总是在一夜一夜苦等我爹未果说的一句话,她说:“有些东西从来都是不能强求的,强求了就有了执念,但人的执念往往都是用来折磨自己的。”
那个时候我听不懂她说的意思,现在想想似乎明白了一些。
岁月匆匆,一晃已是晚秋,定北侯的拜帖送来叶府,邀请二哥前去五阳山狩猎。
那才是我这一生中最不能忘怀的,只是再不能忘,到头来也不过是我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罢了。
那日洛迟一身劲装,端坐在马上与雨中相见时的清雅不同,他的身上更多了几分冷峻,我看着他,慢慢靠近,又顿住,那刻,他却忽然转过头来,有清风拂过,树梢上的木樨花随风而下,我慌乱低下头,心跳如狂。
当时我想,如果能与他说上两句话该多好,也不知老天爷是不是听到了我心中所想,竟让我与二哥走散了。
寂静的山林像只蛰伏的野兽,我不管乱跑,就坐在原地等着二哥来寻我,结果却等来了追兔子的洛迟。
他坐在马上,目光落在我身上,似乎有些不确定:“叶三秀?”
我抬头,正看见他诧异的眼眸,却有些高兴,他竟还记得我。顿了顿,我试着开口:“我迷路了,脚……嗯,扭到了。”
他挑了挑眉,瞥了一眼我的脚踝,然后翻身下马,朝我一步一步的走来。
我心跳的厉害,面上却还是一派平静,直到他的手掌托起我的脚踝,我看着他皱起的眉毛,脸却不争气的红了。
“还能走吗?”
我望着他,摇了摇头。
他似乎有些苦恼,皱着眉看我的脚,良久,我听到他咳了一声,然后只感觉身子一轻,我已被他凌空打横抱起来。这动作太突然,我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脖颈。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道:“洛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