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逆流而上,终于到了不可再行船之处,绣水河至此往上,就都是乱石激流,汹涌澎湃,是险山峡谷所在了。
众人弃船登岸,早有三位巫族长老在此等候。离月与叶千里上前分别唤了一声“师傅”“长老”便站到一旁。第二十四峰月照崖长老,也就是离月师傅,一袭道袍的中年女道长,聂清秋;第十三峰雁回林长老,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熊武,叶千里乃其峰下弟子;另一位则是大樵碰到的那位探山鹞子所属第九峰黑石崖的长老,许长林。
除了巫族三位长老,在此等候他们的还有人族边军的两千轻骑,此时正于两族边境线上整装列阵,而在他们的侧前方不远处,则是巫族五千黑甲骑士,沉默无声,只待人族边军一有动作便会扑上前去。
边军阵前那位偏将此时一肚子苦水,进退两难。往前一步就是边境,巫族军队随时可能扑上来将他们绞杀于此,就算不死,轻易引发两族大战左帅那里定是交不了差;如果率兵后撤不但就此堕了边军威风,而且也违了内院命令,因为他不但是一名边军偏将,更是一名内院隐匿在军中的“夜枭”。
那位从绣水城中逃出来的少年究竟是什么来路,引得内院如此大动干戈,不惜动用他这枚隐匿多年的棋子,隐入军中这么多年,原以为永远不要暴露最好……心底里苦笑一声,也许此时唯有一死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翁长老笑道:“算了吧,边军已有三千重甲算在了我们头上,今天若再死两千轻骑,只怕左修那老匹夫恼羞成怒不肯罢休。”
第九峰长老许长林冷哼道:“不收点利息怎么对得住翁大哥这一身的伤……只要敢再进一步,我来教左修学会怎么后悔……”说完掉过头同另外两位长老一齐深深打量了一番黄瞳儿。
翁长老摇头说道:“你们带离月年虎与千里先回圣地吧。我们暂时不回圣地了,带黄瞳儿先去一趟雪山。”
聂清秋闻言道:“还是先都回圣地再说,疗伤要紧。其他事先缓一缓。”他们三人都已看出了翁长老境界有跌落,只是不知到底有多严重?
“无妨,死不了,没有机会入半仙境罢了……去过雪山脚下,了了心愿,以后也不打算出圣地了。”翁长老说完伸手抚在黄瞳儿头顶摩挲一番。老人其实是在等待少年的决定,如果黄瞳儿愿留在雪山脚下,他也会留下,在那了却残生。倘若黄瞳儿想要入圣地修行,便带他上化龙谷。至于神隐,他多少有点不希望再重现世间,无非是再引起一番杀戮罢了。
怀抱肥猫的少年抬头挣脱老人,正色说道:“先回圣地,阿爷、离月姐疗伤要紧,雪山以后有的是机会再去……我要修行!”
我要修行!
这四个字一落入众人耳中,翁长老与大樵对视一眼看不出脸上情绪,而另外几位则面露喜色:十五年前那道传言,再加上今次战神相护,说不定这位少年真的会给巫族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人族大统,天下安定,下一个目标肯定会对准巫族,如果黄瞳儿真的能够找到神隐,无疑对巫族是一大助力。
而此时正当那位边军偏将进退两难之际,几匹快马带着左帅口令疾驰而来。一条小命应该是保住了,轻轻松了一口气,带两千轻骑缓缓后撤。
不多时,蹄声如雷大军奔至,左修一马当先,身后是五千轻骑五千重甲。见两千轻骑安然无恙,左修扫了一眼那位偏将,强行压住心头怒火,举目越过巫族黑骑朝黄瞳儿几人望去,半晌,狠狠地哼了一声,一甩马鞭,令大军后撤回营。
……
巫族圣地云莽百川共计七十二峰,每一峰都有固定领地,其中有二十一峰地处两族边境,依险山峡谷筑城,既是进入圣地的通道也是抵御人族之要塞。二十一座城关皆有五千至八千巫族战士常驻,由一位将军和两位副将统领,而这三位则直接听命于所属峰的问山境长老。许长老所领第九峰黑石崖正是离绣水河最近的一道城关。
一行人跟在五千黑骑之后朝黑石崖城关行去,一路上翁长老轻声向黄瞳儿讲述圣地的一些情况。转眼之间,一道雄关跃入黄瞳儿眼中,两侧均是险峭山崖,雄关居中而建,高近十丈,由巨石黄土夯实筑成,两侧延伸而出的矮墙之后建有数座箭楼。如此雄关据险而守,难怪几千年来巫族一直能与人族抗衡。
五千黑骑入关之后,城门处又恢复了先前景况,有关内的猎户携山货药材出关去边境或绣水城中销售,也有居住在边境上的人族巫族入关采购,在这里,两族的平民相安无事和平共处。入得城内,又让黄瞳儿大吃一惊,酒肆客栈各色商铺一应俱全,人声喧嚣,竟与绣水城别无二致。
远处千山一碧,唯有一座孤峰突起,那便是圣地七十二峰之中第九峰黑石崖。
……
……
暮色已至,绣水城中,薛六与费八两位内院先生刚刚接到了左修带兵追回两千轻骑的消息。
费八先生苦笑一声:“不但黄瞳儿走脱了,现在又狠狠得罪了左修……那两千轻骑原本没有必要强行调遣的,左修是什么人,说不定那名夜枭也会由此暴露。”
薛六先生沉声说道:“内院行事也一向跋扈了些,朝廷上下均颇有怨言,这我是知道的……没有办法啊,陛下养着我们就是做这种事的。明日我会亲自去大营,看能不能修护和边军关系……老六你回京城,绣水城你已没必要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