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女,”郭圣通道,“在这皇宫里头,要想活的好,有一样东西便永远不能碰。”
“是什么?”
“情爱,”郭圣通道,“同理,在这世上若想获得潇洒,永远不被人伤,便也不要碰情爱。不动心,便不会被伤害,不动心,便得清醒。男人如此,女人如是。我如今是看透了这些,方觉得自在了。而你若是有……”
“所以,我便也是通儿不能动心之人吗?”刘秀的声音突然响起,怒气熏天。
葵女浑身一颤,她慌忙去开了门,然后狠狠地瞪了站在门外守门的阿风一眼。
阿风浑身一抖,她是有苦难言,刘秀不让她出声音,她哪里还敢?
郭圣通跪坐在那里,不慌不忙地看向了怒气冲天的刘秀,手轻轻抚在小腹上,神态自若地勾起一个浅笑:“若我说,是呢?”
“你……”刘秀气结,“你好……很好!”
“文叔,不,纵然我再叫你文叔又如何?你早已不是我的文叔了,你是天下人的皇。”郭圣通不慌不忙道,“天下人的皇,自然就不能是我一个人的文叔了。”
“哦,”她做出苦笑状,“对了,从一开始你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文叔,还有阴姐姐。或许还有更多别的人。若我还将你当做我唯一的男人,只怕我如今便不能如此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和你说话了。你看,文叔,我终于不再是十四岁那个单纯愚笨在舅舅的前殿说那些无知之言的我了。我终于长大了,懂得顾全大局了,懂得设身处地为你着想了。你,不高兴吗?”
她的泪水扑簌簌落下:“我长大了,想通了,不吃醋了,不拘着你了。无论你有多少许宫人,许少使,我都会为你一一安置妥当了。你看,这样不好吗?”
这样好吗?刘秀也不知道,她贤惠了,大方了,不吃醋了,听上去更符合他对妻子、对皇后的要求了。这是极好的事啊。可是,为何他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呢?
“我只是学会了怎样爱一个帝王,”她说,“文叔,我的陛下,你是帝王啊。”
刘秀心头剧震:“你真是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帝后了。”
“那是我的追求。”她低眉顺眼答。
“我应当高兴,这应当极为符合我的想象,”刘秀道,“可是,你能否告诉我,我为什么却更加愤怒,甚至,想抓住你的领子好好的问问你。”
“哦,那要问我什么?”
一阵沉默。
郭圣通轻轻笑了。眉眼妩媚:“陛下啊,就连你自己也说不出来想要我如何对你是么?”
————
刘秀的出现是个意外,一个郭圣通没有想到的意外。
而他的反应则更让郭圣通意外。
恍惚间,她突然想到了一个极为有趣的可能:‘刘秀这样子,莫不是爱上了我?’
这可能初时觉得有趣,后再一琢磨,她却不寒而栗:刘秀的真心?刘秀有真心吗?他的真心,能信吗?那是比天方夜谭更虚无缥缈的东西吧。
无论如何,自那日后,刘秀再未出现在她的长秋宫。这真是一桩极好的事。她乐得清闲肆意,便安安心心调养身子,静静等待腹中孩儿日日长大。
而刘秀这头,仿佛是被自己那日脱口而出所言之语吓住,又仿佛是被自己都理不清的思绪所困扰,他将自己关在了前殿。
‘砰’刘秀将几上竹简统统扫落至地。烦躁之极。
“陛下!”几个小黄门慌忙冲了进来,“陛下。”
“下去!”他道。
“诺,诺。”几个小黄门听了慌忙便要走。
“等等,”刘秀喊住了他们,“将地上信简收拾了。”
“诺,诺。”几个小黄门战战兢兢地过去,开始拾掇。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刘秀看着眼前忙碌的小黄门心头憋得十分难受。
“郭圣通,郭圣通……”他这般叫着,眼神越加幽深。
“陛下。”为首的一个小黄门战战兢兢道,“都,都收拾妥当了。”
“滚!”
小黄门们屁滚尿流离了前殿。
“陛下刚刚又在念娘娘的名字……”
“是啊,都多少次了。你说这是怎么了?”
“……不管怎么,老天啊,快让帝后和好吧,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真的要死了……”
……
零零散散的声音传入刘秀耳中。他跌坐在地:“我是怎么了?怎么失态到如此地步。我究竟是怎么了?”
刘秀想不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事实上,他已经召了几次太医令来为自己检查身体。可是,太医令只会说他身子十分康健,除有些疲劳过度外,百病皆无。
混账!太医令都是庸医吗?百病皆无的话,他为什么会这般不舒服?以至于一想到郭圣通那日的话,便心头堵的生疼……
这一切,仿佛都乱了套。她做的一切,他挑不出半分不对。可就是,可就是难受。
“陛下,邓大人求见。”小黄门道。
“让他进来。”刘秀收敛了思绪,跪坐在小几前,翻开一卷竹简,提起笔来,摆出一副认真批阅的模样。
‘吱呀’
门开,邓禹走了进来:“陛下。”
刘秀抬起头来:“仲华来了。”
“陛下,臣想问陛下,关于吴汉吴将军所求粮草之事……”邓禹看了看那些竹简有些不解,“还请陛下教臣该如何做。”
‘什么粮草?!’刘秀一愣。
邓禹并未发觉他的走神,只继续道:“臣冒昧求见陛下,只因吴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