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氏的唇在那蠕动半响才有些迟疑开口:“那么,郑姑娘,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不会答应了!”
嫣然看着她:“程大奶奶,你是个贤妻,虽说妻贤夫祸少,可也要瞧夫是怎样的夫,而不是一味贤良。程大奶奶,你真以为,你能说服我,屈身去你程家做妾吗?”
“不,”宿氏叫了起来,接着觉得不好就急忙停下:“郑姑娘,我并不会视你为婢妾,而是把你当成姐妹,你的爹娘兄弟,我都可以当做爹娘兄弟来往,你生下的孩子,也可以抚养!”
“这些,当日他就说过了,我当日没有答应,难道你认为,换个人来,我会答应吗?”嫣然唇边的笑容已经带上嘲讽,宿氏低头:“我晓得,这件事,本就是我们错了!”
“不,错的是他,不是你,只有此刻,你上门来和我说这番话,才是你错了。宿小姐,你这番话,不但侮辱了你,也侮辱了我。你嫡室正配,为了丈夫,要和一个妾做姐妹,你自小和他定亲,甚至为了不别嫁守住婚约,你本该理直气壮地要求他,而不是这样委屈求全。宿小姐,您请回吧,我郑嫣然,这一生,绝不会做妾!”
这话,当日宿氏在轿中也曾听过,此刻听来,却是不一样的味道,她站起身,想要再说几句,可终究没说出来,只是在丫鬟搀扶下上轿离开。嫣然看着她的轿子离去,从此之后,程家,就和自己,再无一点瓜葛了!
郑三婶见宿氏上轿离去,匆匆跑出来,拉住嫣然的手:“你可不知道,我这颗心啊,可害怕了,害怕你一时心软,答应下来!”嫣然对郑三婶笑笑:“娘,我不会答应的,不会的!”
纵然说的再好听,可是有些事,一旦定下,就再无反悔。嫣然在侯府这么些年,怎不明白,妾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就算正妻主动要和妾做姐妹,不过是骗人的说话,骗人的啊。嫣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抬头看天,天还是这么蓝。也许,再过一些时候,该另寻人家,免得自己的娘为自己担心了!
秋日已经过去,转眼又是冬日,嫣然原先在郑家的时候,最喜欢这样猫冬了,之后去侯府服侍,已经很多年没有猫过冬。这回一进十月,她就起的晚,睡的早。郑三婶疼爱女儿,自然不会说上一句。
这样的日子,真是像进了蜜罐一样,嫣然给郑小弟盖上被子,点着他的额头:“你啊,一听要把你送去学堂,就在这愁眉苦脸的,还成日要和我待一块!”
哎,郑小弟长叹了一口气,嫣然笑着点他的鼻子:“少学这老气横秋的,等去了学堂,那就要识文断字,要懂礼了,哪还能像孩子一样?”
“姐姐,可你……”郑小弟又要反对,嫣然拍拍他:‘少你啊我啊的,也就想着你再过几日就要起五更睡三更的,不然的话,我才不许你这样!”起五更睡三更?那不是只能睡两个更次?郑小弟的眉都要皱成疙瘩了,嫣然又是抿唇一笑,继续做起针线,这是小弟的第一个装书的,一定要做的很好看。
绣什么呢?就绣鲤鱼跳龙门吧,可惜,小弟这样聪明,却不能科举,奴仆之子,想要科举总要等放出去三代以后!嫣然把小鲤鱼的鱼鳞绣了一片,看着这金光闪闪的鱼鳞,忍不住发起呆来。
“姐姐,你绣的真好看!”郑小弟还没有为人奴仆的概念,毕竟从他生下来到现在,也是锦绣堆中养大的,以为不过是逢年过节进府磕头罢了,更不明白这对自己有多大影响,只是探头过去赞!
嫣然拍拍弟弟的脸,郑三婶已经掀起帘子走进来,身后的小丫鬟端了一盘热腾腾的芋头。郑三婶让丫鬟把芋头放到一边,又拿过白糖,让女儿剥芋头蘸白糖吃。
郑小弟早已伸手过去抓,嫣然收起思绪,刚要和娘说话,去而复返的小丫鬟已经走进来:“婶子,容小爷来了!”自从郑三叔说过,迁怒于容畦,不再和容畦来往之后,容畦真的再没上过门,此刻听到他来了,郑三婶倒愣住:“怎的他来了?”
郑小弟已经跳下地穿鞋:“容哥哥来了,他上回说,给我买的好玩意,到现在都没给我呢!”说着郑小弟就冲出去,这孩子!郑三婶说了一句也就走出去。
容畦在堂屋里等候,郑小弟已经上前抱住他的胳膊,亲亲热热地说东道西,见郑三婶走出来,容畦急忙起身行礼:“婶婶好,本不该来的,可是我这回从扬州回来,石二奶奶托我给郑姑娘带了信回来,还有些扬州土产!”
“你又回过了一趟扬州?”郑三婶示意容畦坐下。容畦听到问,急忙站起身答:“是,六月回去的,在扬州待了三个月,这会儿刚回来!”
说着容畦就把那封信和一些扬州土产送上,郑三婶扬声喊嫣然,容畦不由往里屋望去,当看到嫣然掀起帘子走出来时,容畦忙站起身道:“不晓得郑大姑娘有没有信要带给石二奶奶?我明年二月,还要去扬州,这回去了的话,大概六月就能回京!”
“你这跑来跑去的,够累的!”听到容畦这话,郑三婶不由惊异地道:“做生意,这是没有法的。”见郑三婶总算能和自己谈谈,容畦顿时喜悦万分,立即答道。
“按说你也该……”郑三婶原本想顺着话,说容畦该娶媳妇了,想了想又把这话咽下去,容畦怎不明白郑三婶这是为什么,也只浅浅一笑没有说别的。
嫣然已经把那些东西拿在手上,对容畦道:“多谢容爷了,这信,等你要走的时候,我让人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