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现在,快快放箭!”
许城城门楼上,先生手扶女墙,探身远眺,眼见场上形势风云骤变,许严弃了庄江,急欲脱逃;顿时,他变得有些急切,对着边上那小将大声急呼,催促放箭。
那小将闻言一愣,不由反问道:“放箭?此刻放箭?该往哪里放?”
“还能往哪放!自是许君身后那些贼寇!!”见那小将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先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忍不住上前几步,直顶到那小将跟前,厉声喝道。
“可、可是……”听完先生之语,小将看了一眼从四面八方围堵许严的郑卒们,嘴里支支吾吾,越发迟疑不定:“可是主公与贼人相距如此之近,此时放箭,在下恐会伤及主公啊!”
先前许严与庄江缠斗,两人麾下兵卒杀作一团,城上弓手迟迟不肯放箭,也是因为此故。他们害怕误伤了友军。
那小将的顾虑,先生也能明白:主君在前奋战,身为部从,却在背后放冷箭。这无论是因何缘故,哪怕是出于好心,待到主君回来,也必会被追究责任。此举,只有过,绝无功,一旦从重处罚,说不得性命难保,顷刻之间人头落地。
可如今形势危急,由不得半分犹豫了!于是,先生正容严肃道:“情急权宜,需当机立断!此时再不放箭,许君被贼寇追上,必危!”
但那小将还是拿捏不定主意,只是来回踱步,连连摇头,口中喃喃道:“且容我再想想……”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见那小将还是迟迟不肯下定决心,先生便软硬兼施,伏身在其耳畔,低声出语威胁道:“许君留你我在城上督兵,你若再不放箭,许君出事,你我都讨不到好!届时许氏秋后算账,必会以无所作为之名,治我两一个督军不力之罪!”
见小将面露动摇之色,先生又拍拍他的肩膀,柔声劝道:“况且,许君走时,是叮嘱我主事城防事宜,而你只是领兵协助。此时放箭,就算许君日后追究,也该是追究于我,又与你何干呢?”
“只是追究先生?”下意识说完这句,那小将便意识到此话不妥,显得自己太过无胆。顿时,那小将面露些许羞愧之色,但他仍然没有挪开眼睛,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先生。
先生点点头,先是看着那将领年轻的面庞,而后面向身后众兵卒,展开双臂,真诚说道:“城上兵卒皆可作证,此令乃是我下,与将军、与在场诸位,皆无瓜葛!”
那小将左右衡量之后,不经意间瞄了一眼战场,眼见庄江就要追上自家主公,他终于下定决心,咬着牙狠狠地点了点头,大声答应道:“放!”
……
场上,许严离本阵甲士只剩寸余间距,近在咫尺。可这短短几步路程,恍如相隔千里,纵使许严再怎样努力挥矛拉缰,也是万难靠近。
周遭郑卒蜂拥而来,堵住他的归路。而这些兵丁,是庄江精挑细选而来,悍不畏死。面对许严锋利的长矛,他们丝毫不惧,无论许严击杀多少,依然争先恐后的涌了过来,仿佛怎么杀也杀不完。
潮水一般的人群淹没了许严,事态愈发严峻,情况万分危机。眼看庄江就要追上,就在这时,头上传来一阵尖锐呼啸,而后黑影笼罩。如此异响,双方人马不约而同抬起头来。入目所见,却是寒芒闪烁,箭雨瓢泼,倾泄而下!
顿时,双方兵卒,不分敌我,皆被这铁雨所笼罩。
飞箭急逝,众人错愕、恐惧之情才印上面容,这箭雨便当头袭下!顿时,好一阵人马嘶鸣,惨叫连天。
箭雨又急又密,且不分敌我。无数人身中数箭,被射成刺猬,摔下马背,跌落在地。或是痛苦打滚哀嚎,或是当场没了声息。而更多的箭矢则扎在地上,没入土中。远远看去,仿佛突然地上突然冒出众多小木杆子。
面对如此猛烈的箭雨,连庄江都不得不拉缰勒马停驻,从一旁侍从手里接盾遮挡,而后缓缓前行。
场中,许严望着迎面而来的箭雨,他不惊反喜。“射的好!”
大笑声中,他伸手从边上捞起一个敌卒,如同捉孩童一般,轻松拎起,高举过头顶:他以此人的肉身之躯来遮挡蜂拥而至的箭矢。
刹那间,那被当做盾牌的兵卒身上,已是箭矢累累,姹紫嫣红。只是一瞬,那兵卒便被射成刺猬,没了生息。
抗着死尸顶着箭雨,许严连武器都不要了,他抛弃一切累赘之物,果断穿过敌卒与自己的部从,只身一人飞马回奔,直冲城门。
箭雨窸窸作响,时不时从两侧划过。许严毕竟人高马大,魁梧壮硕,那兵卒小小身躯,哪能完全遮蔽的了他?
不断有流矢迎面飞来。许严时而侧脸,时而抬肘,但依旧有利箭险险蹭过,带出一条条纤细的血线,留下道道细小的伤痕。可许严对此毫无察觉,他不躲不避,双眼死盯前方,仿佛只有那道城门。
机不可失,稍纵即逝。许严不用回头也知道,此时庄江已经反应过来,重新聚拢徒卒,冒着箭雨,追赶而来。
可饶是如此,许严在奔跑逃窜途中,依旧骂骂咧咧,嘴上不停,出口成脏:“庄江小儿!无耻之徒,以多欺少不说,追不上还硬要追,你就如此喜欢跟在乃公屁股后面吃土么?!”
庄江冷哼一声,没有回话。他在部众的惊呼声中,猛地弃了手中盾牌,不顾凌冽飞矢,如同猛虎下山一般,直冲而出。
许严见此,怪叫一声,也弃了手中的死尸,连连夹紧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