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怪见惯千军万马厮杀场面的济北侯如此失控——他都一把年纪致仕了,还带着旧伤,千里迢迢、夜以继i赶来沙州为的是什么?彻查江绮筝一行遇袭事?
不!
真正的目的,是平息大房、三房与四房之间的纷争!
在路上济北侯都考虑好了,如今几个侄子、侄孙之间的矛盾已经尖锐到了没办法再压下去的地步!所以这次不能听秦国公的,必须让大房与三房给足四房补偿,免得他们几个老家伙一死,江家就上演手足相残!
必要时,他甚至打算让江崖月跟江崖情从镇西军中走人!
但现在……
江崖月跟江崖情不用他发话也要从镇西军中走人了——他们死了!
看着面前死不瞑目的两具尸首,回想起多年前追着自己喊叔公的稚子,济北侯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冲到了脑子里!
与他的愤怒成鲜明对比的,却是不远处捧着一壶热茶眯眼细品的江崖丹,他轻松得简直像在一个踏雪寻梅的雅士,语调慵懒神情散漫:“小叔公,气大伤身,莫如过来让侄孙陪您喝壶茶水冷静冷静……完了您再问可好?”
“小八!”济北侯一直知道江崖丹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典范,但此刻依然被他气得浑身哆嗦,“不管小二跟小六生前对你们四房做过什么,你们到底是嫡亲堂兄弟!现在他们两个死了……你竟然一点都不伤心?!”
江崖丹轻描淡写道:“叔公这话说的……侄孙做什么要伤心?”
听了这句话济北侯已经是狂怒——结果江崖丹施施然继续道,“侄孙如果会伤心还弄死他们做什么!?”
“你!!!”难怪自己质问了这么久,四周竟无人回答——济北侯双目赤红,恨得几欲滴血!他咆哮着夺过身畔侍卫的长刀,“竟然是你干的!!!?”
老将军须发皆张,犹如一头狂怒的雄狮扑向江崖丹,“老子宰了你这个心狠手辣的东西!!!”
“侯爷冷静!冷静啊!”四周将士吓得赶紧拉,“兴许内中有内情,或者八公子说的是气话呢?”
——大房嫡次子跟三房嫡长子都没有了,如果四房嫡长子还保不住,回去之后他们这些人九族都不够砍的!所以怎么敢让济北侯伤了江崖丹?
索xing江崖丹见机也快,一看济北侯扑上来的架势不似作伪,心知惹了这叔公动真火,气头上真有可能宰了自己……他二话不说连茶壶朝地上一扔,掉头就走!
足下生风走得那叫一个快,江柑不小跑着都跟不上!
“等叔公冷静下来,不打算宰了我了,再来喊我!”他一边走还一边叮嘱遇见的侍卫,“免得叔公盛怒之下做出让他i后懊悔万分的错事来……小受大走才是孝之所在嘛!”
江柑与被他叮嘱到的侍卫莫不有种吐血三升的冲动:您不但弄死了两个嫡出堂兄,还把尸体留给叔公看,完了还公然告诉叔公这是你干的——济北侯没被当场气死已经是命大,这样您还有脸提“孝”字?
临时营地中闹得一团糟,营地中心的大帐内,凌醉如坐针毡,见江绮筝还在心平气和的临案习字,欧晴岚则趴在软榻上托腮沉思,不时甜甜一笑……他终于撑不住,蹭到江绮筝身边:“公主!”
“说了别喊公主,那么见外!”江绮筝跟他也算共过患难——尤其之前凌醉不放心韩季山的人,死活守着她身边寸步不离,让江绮筝很是念情,打算回京后就宣布认凌醉为义兄,既是提携,也是掩盖一下被掳后两人多次私下相处的名声问题,这会见他过来,就停了笔,笑道,“要实在不惯喊我闺名,单喊封号也成啊!”
凌醉尴尬一笑,小声道:“外头喧嚷得很,莫不是济北侯爷已经到了?”
“肯定是啊!”似在神游天外的欧晴岚忽然转过头,道,“不然谁敢这么吵?”
“那之前的事……?”
凌醉话说到一半就被江绮筝笑着打断:“八哥会善后的,义兄不必烦恼!”
“不烦恼?!”凌醉看着她镇定自若的样子,再看看气定神闲的欧晴岚,生生压下掀桌的冲动,“老子亲眼看着你出主意、阿杏动手、纯峻的麾下帮忙,悄悄潜入营中,就在这个帐子里活活砍死了江崖月跟江崖情——完了让江崖丹出面去顶罪……现在济北侯的咆哮声隔着多少顶帐子都快把这里掀翻了,叫老子怎么个不烦恼法?!”
这事要是曝露出去,哪怕他从头到尾没参与只是旁观,按照江家的作风整个景川侯府都没有好下场了好不好!?
似乎看出他的担心,欧晴岚安慰道:“你放心吧,咱们可是江二跟江六身死之后,才由秋郎的人光明正大送过来的。这一点全营的人都能佐证!秋郎那么厉害,他的下属肯定口风紧,只要咱们自己不说出去,谁敢说江二跟江六的死同咱们有关系?”
“你眼里就只有你的秋郎!”凌醉抽搐着嘴角,“所以纯福公主一说弄死江二跟江六对纯峻大有好处,你二话不说就拔刀了!连事败之后会给欧家带去何等灾难都抛到了脑后……欧家早年干山贼时到底攒了多少孽,竟生出你这种祸家玩意!跟你比,我这种被打发去南方一年半载的,千里迢迢回了京却不先去拜见父母的人,简直就是纯孝的典范!”
只是那晚扮作添酒丫鬟的欧晴岚在江崖情疑虑的一句:“这丫鬟有些面熟……”还没说完,就拔出袖中短刀狂砍、硬生生把毫无防备的堂兄弟两个砍得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