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崖霜却摇头,道:“都是骨肉,有什么想法还是摊开来讲的好,藏着掖着,反而是要存下芥蒂了!”
秋曳澜心下对他这样的说话嗤之以鼻:“你倒是想跟你那亲爹掏心掏肺,可你那亲爹愿意跟你掏心掏肺么?怕是他看完你掏给他的心与肺,回头又去琢磨怎么坑了你好扶他那个心肝宝贝的大儿子上.位吧?”
但这番话说出来未免刻薄,所以她淡淡的道:“只是你这么做,父亲肯定是不喜欢的。”
“那也没有办法。”江崖霜很平静的说道,“听天命之前,总要尽人事的。”
“如今父亲不允你再入东宫,这消息恐怕会被传出去,到那时候你会越发被动。”秋曳澜到底只是媳妇,跟公公没有血缘关系,印象的好与坏当然是相处出来的——她现在就对这公公满腔怨恨,揣测起来当然也不惮朝最坏的方向想,“父亲怎么会放过这个暗示朝野不要看好你的机会?你接下来上差可要当心点,这世上什么时候都不缺落井下石的人。如今你可是这府里的顶梁柱,万不可有什么闪失!”
“哪有那么严重?八哥都放弃了,那些人再折腾有什么用?”江崖霜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没有八哥顶在前面,难不成他们还想自己来跟我争那个位子?”
秋曳澜蹙起眉,觉得丈夫也太信任惠郡王这个嫡兄了,提醒道:“别忘记父亲可没答应!再者,你也不是就八哥一个亲兄弟,十六哥一家,好像后日就要到了吧?”
江崖霜摇头道:“十六哥是庶出,咱们家的风气你也知道,除非没有嫡子,否则是不会让庶子做嗣子的。”
“那可也不一定!”秋曳澜淡淡道,“之前说好了镇北军是给你的,但如今咱们连北疆都没去过,十六哥倒先做了镇北军里的将军!还是拿着军功升到了将军——不是我小气,但父亲膝下三子,我怎么看着无论八哥还是十六哥,在父亲眼里个个都比你得宠?”
不患寡而患不均——虽然说这个道理人人都懂,但“不均”这事轮到自己头上时,能够保持平常心的人还真是稀缺。
尤其江崖霜作为嫡子,按照江家一贯以来的传统,待遇即使低于惠郡王,怎么也该高于敬郡王的。
秋曳澜的不满理所当然,江崖霜也不好说什么,沉默了一会,才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幼子。从前祖父疼我,无非是因为八哥不肯上进,怕四房往后没个能撑门户的人。即使如此,当年父亲封爵镇北伯后,立世子也是八哥。”
“爵位跟帝位能一样吗?”秋曳澜冷笑,“当初父亲上表请求立八哥做世子时,我何尝说过闲话?但帝位——八哥坐不好那位置,连累的可是整个江氏!我倒愿意跟你同生共死,可咱们的孩子呢?!”
宗室的整体命运是绑在一起的,把命运交给江崖丹——这也太可怕了!
“所以我约了八哥彻谈!”江崖霜淡淡的道,“无论父,但总不能把他绑到那个位子上去!即使父亲这回拒绝了我的提议,但只要八哥坚持,不怕父亲不心灰意冷!”
秋曳澜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到底说了出来:“我知道八哥素来疼你,但你要知道,他终究不是一个人!”
哪怕惠郡王没有刻意笼络势力,以他的身份,身边怎么也少不了阿谀奉承或陪着他一起花天酒地的一班人。终究也是人,是人就有利益,而这些人的利益,跟惠郡王是息息相关的!
至于说惠郡王府上下就更不要说了——还有他的岳父永义王府!
这些人的前途都指望着,或者说大部分指望着惠郡王,惠郡王自己肯让着弟弟,这些人会肯?
不是只有唐思鹏他们拥有以雷霆手段争取自己利益的决心与胆量的!
再说江崖丹再疼弟弟,他对江崖霜的感情也没有说倾注了所有一切——至少他对父母的敬畏之情也不浅!偏偏他的父母如今看来都希望他承继大位,这回在太子夫妇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江崖霜突然的约谈让江崖丹表了态。
可太子既然坚决反对,私下会不也找这个大儿子谈?
或许会因为江崖丹已经答应了江崖霜,他不肯答应。
但一次谈不成可以谈两次,两次谈不成还能谈三次……谈得次数多了,那可就难说了!
“我知道。”江崖霜揉了揉眉心,俊美无铸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疲惫,他低叹道,“但这是我去坐那个位子,又不至于跟八哥闹翻的唯一方法,不是么?即使最后可能不成功,可总要试一试,否则我怎能甘心?”
秋曳澜闻言也没话说——终究惠郡王是江崖霜的胞兄,待他素来不错,将心比心,换了她跟秋静澜有不得不抢的东西,也不可能像对外人一样,一壁儿装无辜一壁儿下毒手,肯定也是把话摊开来讲清楚,哪怕最后还是要争,也总盼望不要因此伤了和气。
“这事儿随你吧,你既然做了决定,我都依着你便是!”秋曳澜郁闷的朝他身上一靠,拨着腕上镯子懒洋洋的问,“璎儿这两天闹着要去十八姐姐府上进学,你怎么看?”
“她这么好学?”江崖霜诧异,“我记得之前琅儿他们学描红时,璎儿也凑过回热闹,才写了两个字就不耐烦了,之后竟都没摸过笔!怎么才一两年就转了性.子?难不成那邵女师授徒之技超过我这么多?”
说到儿女家事,气氛就轻松了下来。
秋曳澜略略转头,斜睨了丈夫一眼,要嗔不嗔的说道:“你想得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