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狠?
听到这两个字,安若澜忍不住笑了。
她以为她已经足够仁慈,没想竟有人还不自足。
本是宽厚待人,却反惹指责,看来要博个好名声也不容易。
在心底勾起一抹冷笑,竟然你不愿受这好意,我也就不做这好心人了。
微颦起双眉,安若澜沉着脸,轻声道:“我竟不知,让你回母亲房里是害了你,既如此,你便去田庄罢。”
话语中的寒意让黄莺心头一紧,忙不迭磕头:“奴婢一时失言,小姐恕罪!”
其实心狠两个字一出口,黄莺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只是说出的话宛如泼出去的水,她即便再后悔,也是收不回的。
眼下,她也不敢再盼着留在小姐房里了,只求小姐不将她送到田庄就行。
毕竟只有留在府上,她才有希望。
想起心中执念,黄莺不由得恨意难平。
若不是小姐从中阻挠,她早就不再是伺候人的丫鬟,而是这府上的主子了,哪里还用受这种罪?只是没想到,她都如此忍辱负重,等着时机来临了,小姐还是不放过她,竟让她连做下人也不安生,当真是好歹毒的心!
昨日小姐怎么不摔死算了!
黄莺头抵在地上,眦目欲裂,她用尽全力压制着心中的不甘与愤恨,露出真虔诚真挚的神色,哽咽着道:“奴婢只是舍不得小姐,一时悲痛才会无状胡言,还望小姐念在往日情分上,饶恕奴婢这次……”
似压抑着极度的悲痛般,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抬手捂住双唇,瑟缩着双肩,好一会才泣不成声道:“奴婢辜负了夫人所托,没能照顾好小姐,奴婢知错,日后回到夫人房中,奴婢定会尽心伺候夫人,还请小姐放心……”
言下之意,就是她愿意到孟氏房里去。
在黄莺看来,这已经是她在委曲求全了。
然——
“迟了,本小姐已经不想让你回母亲房里了。”安若澜撇撇嘴,招手对张嬷嬷道:“嬷嬷,下去知会一声,明儿一早就把黄莺送到田庄去。”
“是,小姐。”张嬷嬷高声应了,斜了黄莺一眼。
“小姐!”黄莺惶恐地大叫,“你不能这样对我!”
“……”安若澜开口欲言,安文彦忽地爆发出一声怒喝:“闭嘴!”
众人都愣了一下,一向谦和有礼的三少爷竟然发怒了?所有人顿时都噤若寒蝉。
安若澜心中惴惴的,难道兄长对黄莺可怜的姿态心软了,认为她这般处罚过了?
没想,安文彦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如此大胆妄为,不识抬举的丫鬟,我看也不必送到田庄了,直接发卖出府吧。”
“——!”闻言,所有人都惊了,眼前这人真的是三少爷么?!
黄莺脸色瞬间煞白。
安,我还以为你要教训我罚的太重了呢。”
她记得,前世少时,兄长没少因处罚下人的事教训她。
安文彦忍不住咳了一声,略显尴尬,严肃道:“你做的很好,对待这般恃宠而骄,不知好歹的丫鬟,不必心软。”
他是待人宽厚,但并不糊涂,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得清清楚楚,自然知晓孰是孰非。
“既是犯了错,就该受到相应的惩罚,一味放纵,只会助长歪邪之风。”安文彦沉声道。
安若澜弯起唇角,看来兄长严谨刻板的性子有时也是挺有用的嘛。
对于兄长宽厚却不滥好心的性子,她表示很满意。
“黄莺确实是被惯坏了。”沉默良久的刘氏忽地开口,望向黄莺的目光深邃难懂。
方才她之所以要谎称小姐伤势加重,为的就是替小姐寻一个更加名正言顺,能将黄莺送回夫人房里的理由。
正如小姐所言,昨日小姐才与夫人起了争执,若是今日就将黄莺送回去,即便有黄莺守夜失职一事在先,旁人难免也会揣度些有的没的。更何况黄莺还将一切都推说是因为担心夫人,就更容易让小姐落人口实了。
她原本还不放心,担心即便如此,也不能封住旁人的嘴,却不想黄莺如此心大,竟然不愿回夫人房里,还闹出后面这些事儿来,眼下,即便是小姐将黄莺送到田庄去,旁人也只会认为小姐心善宽厚。
对此,刘氏喜闻乐见。
她并不希望黄莺再留在府上,倒不是她容不下黄莺,只是从今日种种来看,黄莺是个不安份的,日后指不定还要惹出祸端,是以还是早早打发出府为好,只是为了小姐的名声,她并没有多嘴。
是黄莺的不知足,将她自己逼近了死路。
刘氏很清楚黄莺不愿回夫人房里的原因,也明白黄莺为何如此有恃无恐,敢在犯错后再三耍心眼,只是有些话,她不能说,有些话,她不想说,却不得不说。
顿了顿,刘氏道:“三少爷,小姐,黄莺这丫鬟是罪不可恕,然她是夫人送给小姐的丫鬟,小姐实在不便处置,还是交由夫人发落吧。”
闻言,黄莺不由感激地望向刘氏,只要交由夫人处置,她就还有希望!
刘氏并不搭理黄莺,只默默望着安若澜,心里有些发苦。
在这节骨眼上违背小姐的意愿,恐怕小姐要更加不喜她了。
看到刘氏眼中的苦涩,安若澜愣了愣,抿唇道:“那就交给母亲处置吧。”
她垂下头,带着几分解释的意味,嘟囔道:“虽然我很生气,不过妈妈说的有理,看在妈妈份上,我就饶了她。”
闻言,刘氏不禁喜出望外,连声道:“谢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