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虽是权臣之家,却并不注重排场派头,周家人行事又一向低调,即便是周阁老的大寿,办的酒席也不隆重,丝毫不奢华,只因来的客人多,是以显得十分热闹。
正酒是在中午,之后就是拜寿,两项紧接着,是以晚上并不准备晚宴,如此便素净许多,没有那许多操劳。
吃完喜酒,宾客们都聚到正堂看拜寿。
周家独门独户,人丁并不算兴旺,是以即便是女儿,地位也不比男儿差,加之周宓儿是周阁老最疼爱喜欢的孙女,是以就算周宓儿已经出嫁好几年,也还是按辈分给爷爷拜寿,连安文彦这个孙女婿也要一起。
周家也不兴送礼,就晚辈上去给老爷子磕头表孝心,虽是简单了些,但简单有简单的好处,省了很多攀比争风头。
观礼时,安老夫人望着红光满面,精神矍铄的周阁老,心里感慨又羡慕,对陪同在侧的慕容氏道:“以后咱们府上也这样办事,素净省事也清净。”
慕容氏附和地点头,她也觉得这样挺好的,排场是摆给别人看的,确实没必要。
有觉得素净好的,自然也有看不起的,安若娴就觉得周家小气,虚伪,认为周家是为了卖弄清贵的名声故意这样做。
不过她怎样想,没有一个人在意。
观礼完,宾客也送上祝贺,纷纷告辞离开。
卫国公夫人带着安若澜卫韶跟安家众人一起,安文彦跟周宓儿,安若瑾跟周咏轩两对夫妻送她们到门口,因为还要留下帮忙,安文彦夫妻俩要迟些回去。
话别时,慕容氏等不敢让安若瑾担心,都强颜欢笑,她们也告诫过周宓儿,让她不要跟安若瑾提侯府的事。
周宓儿对安若瑾是守口如瓶,对安若澜却是频频使眼色。安若澜会意,对卫国公夫人道:“母亲,我想跟祖母回侯府小住几日,您看是否方便?”
闻言,安家众人都面露欣喜,只有安若娴面如土色,她知道安若澜是要回侯府折磨她羞辱她。
慕容氏虽然也很想安若澜回娘家陪她说说话,但碍于卫国公夫人在,只能板着脸责备道:“你这丫头也是,我知道你想念大家,但今日见也见着了,哪里还用得着特意回去住几天,赶紧回陪你婆婆小姑回国公府去。”
她不想卫国公夫人因此对安若澜生了嫌隙。
安若娴也期盼地望向卫国公夫人,希望她能阻止安若澜,最好是对安若澜心生不满,将安若澜臭骂一顿。
只是她注定要失望,卫国公夫人不仅没有生气,还十分理解体贴道:“你也许久没有回娘家看看了,这次就回去多住几天吧,一会我回去让人给你送些衣裳首饰到侯府去。”
卫韶也道:“是啊,嫂嫂你就安心在侯府休息几日吧,府里有娘亲跟我呢。”
安若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说是古代的婆媳关系很紧张,婆婆最不喜欢媳妇时常回娘家的么?怎么卫国公夫人不仅不反对,还让安若澜多住几天?!
婆婆跟小姑的通情达理让安若澜感动,她微笑敛首道:“多谢母亲,不必劳神送东西到侯府了,我明儿傍晚就回国公府。”语气间透着亲昵与自然。
如今国公府就她们三个女人,互相照顾慰藉,日日一次吃饭行事,想不亲都难。
卫国公夫人开了口,且也没有露出不喜的神色来,慕容氏也就不再假意推拒,跟亲家说笑几句,就道别上了马车。
安老夫人早就在车上等着,卫国公夫人过来招呼一声,就也带着卫韶上了卫国府的马车。
文信侯府来了三辆车,最前头是安老夫人跟慕容氏,接着是另外三位夫人,安若澜则与安若芸安若娴两人坐最后一辆车。
马车先后离开。
目送几辆马车走远,安若瑾跟周咏轩相携往回走,安文彦拉着周宓儿慢一步,等前面两人进门,才低声对周宓儿道:“你不该把府里的事告诉澜儿。”
周宓儿第一次听他用严厉不赞同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不由怔了怔。
她自知理亏,也没有辩解,道:“我知道我做的不对,但我没有办法,我不想看着大家整日里提心吊胆闷闷不乐。况且澜儿何其聪明,不必我说,她就已经看出来,不然你以为她为何当众赏安若娴耳光?”
安文彦无从反驳。
无奈叹息一声,他拍了拍妻子的手,道:“是我没有考虑清楚,错怪了你。”
他也是一时心急,担心妹妹因此惹来灾祸,才会如此紧张。
周宓儿嗔怪地瞪他一眼,道:“我还以为你又要赶我睡书房呢。”
安文彦赧然不已,忙搂了她肩膀往回走,不再提这事。
马车上,安老夫人显得异常沉默,慕容氏见她脸色不太好,不由担忧问道:“母亲可是身子不适?”
“没有。”老夫人摇头,叹气道:“我们不该让澜姐儿这时候回侯府。”
慕容氏一愣。
老夫人露出悲凉之色,道:“想我活到这岁数,以往也没有说怕过谁,却不想到了晚年,被一个庶女压得抬不起头来,是我的错,若我能治的住安若娴,我们一家子的日子就不会难过,也不会连累澜姐儿来为我们出头,她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
“母亲……”慕容氏低低唤了一声,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撇过头抹干眼角,这才泣声道:“母亲不能这样说,要怪也是怪媳妇无能,我不配掌管庶务。”
“不能怪你,你也是为了大家好,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