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重逢,正是最难舍难分,私语说不尽的时刻,然而眼下的局势却由不得两人继续抵额长谈,话思念之苦。
殿门有规律地响了三声,打断两人的温存。
卫刑忍着不舍放开怀中的娇躯,忍痛道:“我该走了。”
安若澜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随即又缓缓放开,望着他的双眼道:“我等你。”
她这才注意到眼前的人顶着一张陌生的脸,显然是戴着面具。
之所以方才没有发现,一则是因为太过激动欢喜,二则是因为她自始至终都只是望着他沉静深邃的眸子。
她始终坚信,容颜会随着时光改变,他的眼底的深情却不会变,所以只要认得这双眼睛,不管他变成何种模样,她都能一眼认出他。这双眼睛,在她心底刻下了永世都抹不掉的印记。
望着她澄澈眼底自己的倒影,卫刑不觉呼吸一重。万般不舍地将她拥进怀里,又立即放开,他哑声道:“等我。”而后头也不回地踏步而出。
就如同那时送他出征,远去西北,安若澜目送他一步步远去,泪流满面,却依旧没有出声阻拦。
待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她却终是忍不住捂嘴痛哭。
方碧宁错了,她一点也不坚强,一点也不伟大,她也想留下自己的丈夫,不让他去涉险,她也怕他会一去不返,怕下半辈子无依无靠,因为经历过,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失去心中挚爱的痛苦,可她更怕他用失望的眼神看她,更怕他的眼中失去神采。
做一个善解人意,默默在背后支持丈夫的女人,真的太难,可她没有资格抱怨。
或许这就是上天对她的惩罚,这是她欠他的。
寂寥的大殿,安若澜静立在其中。久久没有挪动一步。
卫国公夫人从太后宫里出来时,还在纳闷,太后寻她并没有要紧事,只是说了几句闲话。可为何偏偏要选在这种时候呢?说是心血来潮也太蹊跷了。
心里琢磨着,卫国公夫人本想回偏殿后与安若澜讨论一下,谁知一进门,却见方才还好好的人脸色发白眼眶发红,正被一群宫女围着伺候。似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怎么回事?!”卫国公夫人怒喝一声,疾走两步到了安若澜身边。
“这……”宫女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话。
安若澜拉住婆婆的手,凄凄楚楚抹着泪水道:“与她们无关,是张将军……他带着一队人突然冲进来,说是搜查什气,我想着,他定是瞧我们卫家没有男人,才这般不将我放在眼里。我又想起卫刑,心中一时难过,才……”
说着又低低抽泣起来。
闻言,卫国公夫人心中一咯噔。她了解若澜,知道她不会因此伤心落泪,也就是说她在撒谎,可她为何要撒谎?而且她还提到了卫刑……
一个猜测隐隐浮上心头,卫国公夫人心中一喜,不由得双手发抖。
心底惊涛骇浪,思绪翻滚。然卫国公夫人面上却不动神色,顺着安若澜的话愤然怒斥道:“好一个张将军,他真当我们卫家无人,可以任他欺凌么?!母亲这就替你去讨一个公道!”当即就转身要去讨公道。
“母亲且慢!”安若澜拉住她。拭去泪水,劝道:“今日皇上宴请百官,宫里却进了贼人,想必张将军是心急才失了分寸,我们还是小事化了吧。”
卫国公夫人脸色变来变去,最终叹息一声。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对一群宫女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宫女们应是,敛衽退下。
偏殿里又只剩下婆媳两人,卫国公夫人与安若澜交换一个眼神,两人默不作声。
不用猜,也知晓如今宫中遍布恭王眼线,婆媳两人不敢冒险,即便不知道门外窗下是否人监听,也不曾交谈,就这样相坐无言。
门外,一名宫女附耳在窗下,足足等了两刻钟,始终不见里面的人交谈后,这才猫着腰悄声离开。
临近午时,宴会的准备一切妥当,官员也都到齐,这才有人来请两人入席,只是来的人不是太监宫女,而是赵擎。
不知是从谁口中得知了张将军冲撞安若澜的事,赵擎是代替张将军来赔罪的,也是安抚婆媳两人,扬言道:“若是两位不满,张将军可任由两位处置。”
闻言,安若澜不由心下冷笑,看来恭王父子一个样儿,这位置还没坐上去,就把自个当这宫里的主人了。
掩下眼底情绪,安若澜淡淡道:“世子爷言重了,此事就不要再提了。”一副被触及伤心事的忧伤模样。
见状,赵擎道:“晨霜不必难过,日后世间的好男儿任你挑选。”
能说出这话,可见他还是真的对安若澜上了心。
安若澜有些诧异。她虽不喜赵擎,但不可否认赵擎对她的好意是真的。
蓦地,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冷笑道:“镜哥哥不必替她担心,我敢保证,不出一年,她就会另结新欢,比如燕国府的严灏?”
浓浓的嘲讽之意扑面而来,安若澜微微皱了皱眉,转头看去,便见殿门外站着一个身穿宫装,打扮华贵艳丽的女人。
因那人涂着厚厚的脂粉,安若澜看了许久,才勉强辨认出来人是谁。
竟是许久未出现的安若娴。
“原来是你。”不咸不淡地望她一眼,安若澜收回目光,道:“何时连上不得台面的贱妾也能随意进出皇宫了?”
这句话虽是问句,却是将安若娴的不堪嘲讽了个彻底。
“你!”安若娴柳眉倒竖,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