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安世延文采好,尽管万化帝曾评价他的文章华美有余,内涵不足,但不可否认,他作的文章很受贵族子弟的追捧,而因为他平易近人,乐于施教,他又很受寒门子弟的推崇。
只是眼下,没几个人有心情欣赏他精心创作的文章。
安世延一步步迈进大殿,一声声朗诵恭王的罪行,他所过之处,在坐的大臣无不冷汗涔涔,心惊胆战。而他一路挥洒的檄文,也无人敢再捡起来。
恭王面上阴沉如水,一瞬不瞬地盯着安世延。
有眼睛的都看出恭王已经被触到逆鳞,随时可能爆发雷霆之怒。
然而安世延毫无知觉般,直到走到大殿中央,把一整篇檄文念完,才停下来,昂首挺胸,不卑不亢,毫不畏惧地与恭王对视。
安若澜在桌下无意识地握紧双拳,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见状,卫国公夫人安抚地握住她的手。
大殿内寂静无声,胆小的低着头瑟瑟发抖,有胆色的眼神复杂地望着安世延,也不知是在心中惋惜,还是在嘲笑。
良久,恭王终于出声,背着双手似笑非笑道:“安世延,你好大的胆子。”
安世延神色凛然,身形挺拔如雪中青松,冷笑道:“比不过为谋朝篡位而苦心经营的恭王殿下。”
恭王神色微变,不解笑道:“是百官拥戴本王为皇,本王不过是顺应天命,何来谋朝篡位一说?你这词应该用在五皇子身上。”
“五皇子不过是你手中的棋子。”安世延毫不迟疑地指出。
恭王望着他的眼里多了丝阴沉的杀意,他没有再开口,而是斜眼对下面的人使了个眼色。
刚才高唱让万化帝退位让贤的一群大臣会意,立即有急于表现立功的大臣站出来怒斥道:“安世延你好大的胆子,王爷乃是众望所归的新帝,是苍天为天下百姓选出的明君,你竟敢对新帝不敬,其罪当诛!”
“其罪当诛!”底下一片应和之声。不少人奏请恭王斩杀安世延,以儆效尤。
在一片喊杀声中,安世延毫无慌乱之色,怒指恭王。道:“此乃真龙天子,还是乱臣贼子,老天爷心中有数,由不得你们这些奸之徒佞妄自断言!”
一群大臣被讽刺得面色铁青,叫道:“来人。快把这妖言惑众,以下犯上的贼人给绑了!”
当即,两名身穿甲胄的侍卫冲进殿里将安世延架起。
安世延毫无惧色,凛然道:“恭王,你不仅唆使妖妇对陛下下药,让陛下迷失心智受你控制,还勾结番邦,谋害忠良,又撺掇五皇子篡位,制造顺应天命之势。你的谋逆之心昭然若揭,其心可诛,你没有资格做皇帝!”
尽管这些事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但安世延这样毫不掩饰地说出来,还是让不少人噤若寒蝉,胆战心惊。
恭王似乎再也忍耐不下去,直接一挥手,让侍卫将安世延拖下去。
安若澜不可遏制地浑身发抖,脸色变得苍白。
恭王如鹰般锐利的目光扫视全场,双手抬高大喝:“还有谁人不服?!”
底下被一场场变故惊得六神无主的文武大臣们立即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多半人都跪了下去。一些犹豫不决的在踌躇片刻后,也跟着三呼万岁。
陆陆续续的,又有不少人服从,眼看着。整个大殿就剩下寥寥几人没有下跪。
恭王看向剩下的几人,孟国公父子,周煜函,卫国府婆媳俩,镇南王等等,甚至还有早就归顺他的国舅。这些人中,要不是晋王一派,要么中立派的,人虽不多,却都是手握重权或重兵的人,几乎抵得上跪在地上的一大半人。
恭王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最先望向国舅,道:“国舅这是什么意思?!”
国舅没有说话。
周煜函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一张檄文,细细浏览一遍,大赞过后,道:“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当今圣上还未退位,也没有颁布传位于恭王的诏书,王爷此时就急着登基为帝,怕是不妥吧。”
“你又是什么意思?”恭王阴鸷的目光望向周煜函。
周煜函笑而不语。
正当此时,一群带刀侍卫蜂拥而入,将原本守在殿内,国舅手下的禁军斩杀,将在座大臣团团包围,而为首的,正是恭王唯一的儿子,赵擎。
赵擎不知何时换了一身银色软甲,腰间挂着大刀,身披大氅,显得威武而神勇。
他龙行虎步地跨进大殿,向着恭王抱拳道:“禀告父王,朝阳殿已尽在掌握,皇城与皇宫入口也已派重兵把守。”
闻言,周煜函等人脸上都露出凝重之色,那些归顺恭王的,看到身后侍卫手中带血的刀,一个个吓得面无血色。
“哈哈哈!”恭王仰天大笑,傲然道:“你们以为凭你们几个,就可以阻止本王称帝了?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知道这些人都是难啃的骨头,所以压根就没有指望过他们。
恭王将瘫倒在龙椅下的万化帝一脚踹开,让两名侍卫将他挟持住,然后缓缓叹息一声,在龙椅上坐下,道:“诸位都是国之栋梁,本王是爱才之人,若是诸位顺应天命,拥本王为皇,本王也不欲大动干戈,闹到眼下这地步。”
“所以王爷的意思是,若是我等不拥你为皇,你就要除之而后快吗?”周煜函笑吟吟道,脸上不见丝毫畏惧。
那些胆小的,则立即跪下高呼万岁。
这一对比,恭王心中更是不顺,他需要的不是这些贪生怕死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