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自小长于广西,山高巍峨,水阔汹涌。父亲为广西提督,统辖广西水陆军务。沙场点兵,流血流汗的都是铮铮好男儿。
广西民风淳朴,女子出门也不会引人注目。父亲极是宠爱我,很小的时候我便跟着父亲往军营跑。虽然我没有学过武,但极是欣赏那些有勇有谋、保家卫国的汉子。比如父亲,比如哥哥,比如萧尧......
萧尧是父亲故人之子。祖父那一辈都是文人,崇尚的是以文治国。父亲要离家参军时他们自然不同意的。父亲执意要去,闹得和祖父断绝关系。路上没有盘缠,军营内没有相熟之人,父亲只能做着最下等的士兵,冲杀都在最前线。
父亲就是这样和萧父相识的。出身布衣的萧父为人疏阔,义薄云天,与父亲十分投缘。那时年少轻狂,一腔热血地梦想着以身报效国家。
两人在军中从小兵做起,不到一年就有了战功,后又结拜为异性兄弟。等到了娶妻之年,萧父和早有婚约,苦等了他近十年的萧母完婚。
父亲也向当时京城世家之末的章家求娶我娘。我娘母家虽是世家之末,但也看不起父亲一介武夫。我娘执意下嫁,这才成了亲。婚后恩爱,父亲又做了二品提督,母亲十分满足。
萧母怀萧尧的时候,我哥哥已经两岁了。怀胎十月,萧尧父亲终于喜得贵子。满月之后他便抱着萧尧急不可耐的跑来我家,和父亲定下约定。如果母亲下一个怀的是个姑娘,两家就要结为儿女亲家。
我出生的时候萧尧已满三岁。萧父一听我是个姑娘,急忙跑来,喜得抱着我不撒手,直说这是萧家的媳妇。我父亲很是生气,自家女儿自己还没抱过,就被别人抢了先......
我是在父亲和萧父的背上长到四岁的。那个满脸硬胡子的大叔在没有战事的时候总背着我走街串巷,带我看戏,请我吃糖。
谁知后来,萧尧七岁我四岁的时候,那个抱过我的,疼爱过我的长辈却战死在沙场。萧尧母亲不堪打击,相随而去。
父亲一直对萧父心怀愧疚。若不是父亲过于急功近利,又何至于折了萧父的性命?那时,祖父仍不与我家来往,官场没人打点,父亲的官途只到了提督就再也不通了。他也是急于立功,这才......父亲因此被圣上责斥,再也不能进京。异性兄长逝世加之仕途无望让父亲想通,不再执着于升官,安心做起他的广西提督来。
萧尧这才一直借住在我家,父亲平日里对萧尧比对哥哥还要好,惹得哥哥吃醋,缠着萧尧打了几场架。后来才渐渐看开,和萧尧也称兄道弟起来。
而我与萧尧早在襁褓就有婚约。而我,本是要在十五岁及笄之后就嫁与他为妻......
萧父出事的时候的时候,我才四岁,不懂人情。那个一直抱我疼我的大叔已经不在,我却懵懂不知死亡为何物。
萧尧搬来我家给母亲请安的那天,我就坐在母亲怀里好奇的打量这个一直沉默的少年。他还没从父母均已不在的打击中走出来,无论母亲怎么逗他说话,他都一言不发。我好奇的看着他,咧着嘴冲他笑,把舔得脏兮兮的麦芽糖往他嘴里塞......
“晚书,我那时候就想我这辈子就你一个亲人了,你一定得是我萧尧的妻子。”十二岁,我和他坐在山顶上看着夕阳,他转头坚定的看着我。
我羞得不敢看他,站起来就往山下跑。那天的夕阳可真美啊,红艳艳的照亮了整个山头。我想着他的话,心动得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十三岁,他带着萧母留给儿媳的玉佩上门定亲,我躲在屏风后看他,笑容满面。他刚做了从七品的副尉,托人寻了一处宅子,就这么迫不及待的上门。父亲很是生气,吹胡子瞪眼,宝贝女儿怎能这么轻易就许了人!
我顾不得害羞,急急地从屏风后出来摇父亲的手“爹,你答应他嘛,你答应他嘛。”
父亲感叹女大不中留,只得收下他的定礼,许下我与他的婚期。我仰头看他,他眼里盛满了笑意,把玉佩郑重的交到我手中。
“晚书,宅子里种了满园的桃花,你定是喜欢。来年桃花开了我便带你去看可好?”我满心欢喜的答应。
十四岁,我已快到及笄,母亲再不许我往军营跑,也不许我和萧尧见面。
母亲出身诗书世家,女儿家都是要从小足不出户的。要不是父亲疼楼里学那些我丝毫不感兴趣的三从四德、礼仪女红。我能逍遥到十三岁已是母亲忍耐的极限,此后我只能每天待在家,学着怎么做一个真正的名门淑女。
我还记得母亲苦口婆心的劝导。“晚书啊,萧尧定是喜欢知书达理的好女子。你若不学,今后怎么持家,怎么相夫教子?”我信以为真,学得分外用功。
“晚书,你如今这样就很好。不必非要学那些迂腐之事。桃花已开,我们去看看好不好。”他好容易见到我,笑道。
我却摇了摇头,固执得很。“桃花以后每年都可以看。”
想着这些心里面悔恨不已。以后每年我都看不了桃花了。
他那时已是父亲麾下正五品的千户,虽不像时下翩翩公子温文尔雅,却是身手矫健器宇轩昂。他想出人头地,战场上总是身先士卒。广西桂平谁人不知叶提督的准女婿是骁勇善战的英雄?
我十分欢喜他的样子,觉得世间好男儿都要像他那般才算顶天立地。每每见到有大胆的少女盯着他瞧,我都会骄傲又气恼。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