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四天内,真可谓是千挑百选,从最初的五千多人,到如今仅仅只剩下一百多人。内监们马不停歇,又开始忙着为留下来准备入选妃嫔的一百个少女安排住处。
莲真被分配的住所叫凝翠轩,这是个非常幽静的所在,同住的还有另外好几个备选的采女。莲真对这里非常满意,她尤其钟爱空阔的院子里那一片翠竹,一眼望去,那种深浅浓淡的绿意耀眼生辉,简直鲜活得让人沉醉,委实不枉了“凝翠”这名字。
派来凝翠轩观察教习的是一个四十左右的女子,气质十分端雅,举止庄重有度,依稀可以想见年轻时的风姿。据说她是皇贵妃宫里的人,莲真跟着内监们恭敬的叫她“桑蓉姑姑”。
桑蓉平日不苟言笑,对待采女们甚是严厉,但奇怪的是,莲真并不怎么怕她。第一次两人单独相处时,桑蓉突然问她:“你是金陵人士?”
莲真低头答道:“是。”
桑蓉默然,莲真不明所以,却不敢多问,过了一会儿,她却又道:“你爷爷叫谢麟,是吧?”
莲真讶然:“姑姑何以知道得如此清楚?”
“你们谢家是金陵的诗书大族。”桑蓉淡淡的道:“再者,我也是金陵人。”
莲真大喜,正要细问端倪,桑蓉却转移了话题,继续教导她宫里的规矩,莲真转念一想,她入宫已不下二十年,一别之后,家乡只怕只能在梦里相见了,思之不由得恻然,想到自己以后命运,更觉伤感,便也不再提起。只是,从此以后,再跟桑蓉相处时未免觉得亲切了些,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桑蓉姑姑对她虽然与其他人没什么分别,但看着她时,目光里却似乎多了一丝柔和。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转眼已是大半个月过去了,莲真跟同住的采女也已十分熟络。与她性子最相投的有两人,一个叫沈闻樱,只有十五岁,长相甜美,为人直爽而活泼。一个叫苏蕴,却是温婉可人,性子与沈闻樱截然相反,未语面先红,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另外还有一个叫慕绯羽的,长得亦是艳丽动人,跟她们三个彼此关系都不错。
有这些年岁相近的姐妹相伴,倒是略略解了点思乡之情,而在凝翠轩住的这些时日,莲真对于宫中的一些情况也自然而然了解了个大概。
当今的皇帝叫宗训,正当盛年,今年才二十八岁,后宫有一后,一皇贵妃,还有两位妃子敏妃和丽妃,其余嫔妾无数。
一后三妃皆是出身名门望族,如今最受宠的是丽妃和敏妃,丽妃是因为国色天香的容貌受宠,敏妃却是因为性情聪慧,会讨皇帝欢心而被宠。而且,目下皇帝子嗣不多,膝下只有两位皇子和三位公主,大皇子宗烈,便是敏妃所生,二皇子宗煦的亲生母亲出身微贱,生下皇子后又因病暴卒,至死都只得了个恭嫔的封号。由此可见敏妃在宫中的势头,据说连皇后都不得不让她几分。
这日阳光晴好,桑蓉姑姑不在,莲真和苏蕴自个在院中熟悉了一下宫中礼仪,侧头见慕绯羽坐在抄手游廊上绣荷包,便围过去观看,两人正指指点点的给意见,桑蓉却一反往日的严肃,笑吟吟的从外面走来,道:“你们在干什么呢?”
几人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敛衽施礼:“桑蓉姑姑。”
桑蓉看了看慕绯羽藏之不迭的荷包,却是笑意不减:“明日就要面圣了,这些小玩意就放下吧,好好去准备准备。”
“面圣?”慕绯羽怔了一下,脸上泛起兴奋的红色,结结巴巴的道:“姑姑,你的意思是我们几个都入选了吗?”苏蕴却是一脸担心的望着桑蓉,大气也不敢出,只有莲真和沈闻樱对看了一眼,然后不由自主的伸手紧紧握在一起。
桑蓉含笑点点头,慕绯羽和苏蕴都放下心来,过了半晌,沈闻樱松开了莲真的手,脸上露出一抹羞涩的笑意:“那我们真的要去准备准备了。”
几人都是面有喜色,谢了桑蓉各自回房,唯有莲真还站在原地发呆,桑蓉经过她时,忽然低声道:“后宫不比此处,以后凡事多个心眼,谨言慎行,方能自保其身。”
莲真并不回头看她,只轻声道:“多谢姑姑叮嘱,也多谢姑姑这些日子来的照拂。”话刚说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一酸,两颗珠泪忽然从眼眶无声滑落。
李茂取出纸笔来,当场开了方子,叮嘱道:“如一服汗出病瘥,停后服,不必尽剂,热退后可适当调补。”横波接过方子看时,见有麻黄、桂枝、杏仁、甘草等药,便蹙眉望着桑蓉:“姑姑,这药。。。”
桑蓉知她意思,不等说完便道:“我自会着人送来,连煎药的炉子也一并送了来。”
宝贞眼中蕴泪,屈膝对着桑蓉跪了下去:“小主幸得姑姑想法保全,请姑姑受宝贞一拜。”
桑蓉也觉心酸,一把拉了起来:“好孩子,不用这样,你好好照顾你家小主,我就高兴了。”
“嗯。”
宝贞含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