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门去,迎头遇见采药归来的阿原。
阿原对脂粉正鲜、艳光四射的周雪桐视若无睹,见到刚于昏迷中清醒,形容狼狈的梁薇却如见神明,“通”地一声跪下来,磕头道:“参见公主。”
下跪对于梁薇来讲过于严重,几乎是扑过去扶他道:“哎呀,这是干什么呀!快起来!”
阿原不但不肯站起,还倔强地向她又磕了几个头,双目含着激动的泪地道:“公主果然不是常人……此番公子性命得以保全,周道长都说不可思议,乃是神明相助之故。小人知道,这位神明正是公主!”
这个阿原一向寡言少语、面目冰冷,梁薇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激动的样子,很是为难地道:“阿原,你再不站起来,我也给你跪下了……快起来了,咱们都是自己人!”
周雪桐在旁冷笑道:“等李为念成了驸马,你再说这些话吧!自己人?”
梁薇斜她一眼,阿原一笑站起身。梁薇便郑重地问:“你家公子果然醒了吗?”
阿原面带喜色地点点头,指一指药篓里大块根茎类的东西道:“可不是!这里面的药材正是照周道长吩咐挖来的。周道长说,这一回有了紫人参花,连公子身上的奇毒也得以解了……公主殿下,您简直就是我家公子的……”说到后面,阿原又激动地哽咽了起来。
周雪桐便接话道:“再生母亲?”
“去你的!”梁薇白她一眼,又转换笑脸向阿原的药篓里看一看,见那东西与树根无差,也不知有什么奇效,便道:“阿原,你还真是了不得,还会采药呢!”
“这就‘了不得’了?我会采药的时候,他家祖宗还在山上当猴呢!”
梁薇撑不住大笑起来,想到这话是在嘲讽阿原,便道:“她这人说话从来不好听,你别介意。”
周潜光正在救治李为念,阿原虽面冷,心里也是清楚的,自然不会在这时对周雪桐有表现出不满,微笑道:“小人从前的确不懂得,也是公子久病,小人服侍得久才懂些。这的确是不配与周姑娘同日而语的!”
“不配”二字用得很合周雪桐之意,她轻轻一笑,没有言语。
梁薇按捺不住,满脸期待地道:“我要去看一看李为念,他在哪里
?”
“他在之前的房间里。”周雪桐指着阿原背的药篓道,“这里面的东西浸浴用效力最佳,你过去正好帮李为念脱衣服啊!”
梁薇欲斥她又胡说,却见阿原脸上也有些不好意思,才知果然如此,羞涩一笑道:“那我不去了……”
“走吧!”周雪桐抱起双臂,继续往院外走去。
梁薇紧跟上去。这间毫不起眼的山居院外,由梁带来的大内侍卫把守。周雪桐与梁薇走出去,众人并不阻拦,只是依礼向梁薇行了礼。走出大门数步,周雪桐一回头,只见一侍卫正向另一侍卫耳语,便道:“梁怕公主又跑了,所以让你看着?可是我不喜欢有人跟着,叫梁自己看着办!”
两个侍卫表情尴尬,低声道声“是”,垂下头来。
梁薇跟上周雪桐,笑着道:“你的耳朵还是这么毒,听到他们商量快去向梁禀告了?”
周雪桐冷冷地瞥她一眼,沉声不语。
梁薇对她这种阴晴不定的坏脾气习以为常,也不生气,只是继续跟着她走。
两人漫步山间,冬日山林的景色唯见苍凉。周雪桐步伐缓慢,梁薇也不如以前轻盈,更兼气氛沉重,竟使两个妙龄女子给人以迟暮之感。
随意走着,并未确定的目地的,但还是来到那个承载了无数故事的山崖……
周雪桐临崖而立,山风吹得她裙裾飞扬,身形却是纤直的,一副直欲飞升的样子。
冬日特有的苍冷白光过滤了她的部分锋芒,她自动收敛一些,唯见一双清亮,稍见稚嫩的眼睛观察着天地。
一个小女子,赤诚地向天地表现出自己的有限的好奇、不解、期待、思索……她不够厚重,不够从容,不够成熟,都在这种神情里表现得坦荡无疑。这种不加掩饰的赤诚,令人动容。
许久,她平稳开口:“就是在这里,我爷爷与他师姐从此生死相隔。他失去挚爱,白了头发……这里有好多故事,好多、好多……”
梁薇爱护此刻神经外露、善感多思的她,轻柔地道:“是啊,没有咱们时,这山崖就在了;咱们离开时,它仍然会在……前人会赋予它故事,我们去,以后的人也会。咱们的这些故事,对于它来
说,应该比一朵花开的时间更短吧!”
周雪桐转过头,望着她温柔一笑道:“你的心胸是开阔的,不像我,眼睛里只有自己,以及我在乎的三三两两的人。你想得到过去、现在、将来,看得到天下……”
梁薇笑一笑道:“我想得到如何,看得到如何?我愿意多多去看,多多去想,却仍然只眷恋自己的栖身之所。”
周雪桐听了,略微一想,凄然一笑道:“我听不到了……”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梁薇不解地皱一下眉头,当作询问。
周雪桐解释道:“方才那两个侍卫低声说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到。我是猜到的……”
“没有听到?”梁薇没觉出奇怪,“所以……”
周雪桐等着她明白过来。
梁薇眉头一拧,盯着她道:“你没有听到!那么近的距离,你应该连他们的心跳都听得到的!”
“是啊,可是我却听不到了……我失去了天生的过人耳力,只如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