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薇走了出去,只觉外面守夜的宫女比平时多了许多。
她们见梁薇出来,便为她披上衣服,询问她需要什么,梁薇懒得回答,只是缓慢地往外走。众宫女便默默地跟在她身边。
出去之后,外面还有更多的人……
宫女、内监还有侍卫,将她围拢到中央。她动一步,他们便都跟着动一步,她停下来,他们也都停下来。她像是黑暗湖水上的一叶扁舟,每一个动作会激起身边暗流涌动。
她从不知散步也是件危险的事……
她身处其中,只觉烦闷,抬头一望,又见天幕漆黑半点星子也无,更是透不过气来。身旁的人都听命于人,她不忍心责怪,便问:“我姐姐呢?”
宫女道:“县主她出宫去了。”
梁薇见自己只是散个步都危险得需要层层守护,而端绮竟然出宫去了!梁薇一下子就急了,道:“她为什么要出去?”
宫女低声道:“县主是非出去不可的,因为……因为是关于郭二公子的事,此时正在陈府。”
梁薇更是害怕,因为无论如何,郭川泽都是死于端绮之手。正有不知多少人等着为他报仇,端绮这一去不就等于是自投罗网?
“那就太危险了,我要去救她!”
宫女连忙道:“县主的安危公主不必担心,驸马爷派了人跟她一起去……”
在一阵恍然后,梁薇才想到郭岸行与端绮乃是夫妻,丈夫离世,当妻子的若不出现就太不应该了,更显得做贼心虚。
所以端绮去了,承受伤心与指责……
而她自己却困在宫中……
她想来想去,都觉得事情不应该一下就变成了这样。出了这么多事,她至少应该再努力解释一下,吊唁一下死去的人们,而不是一味躲在这里!
这些天的躲避,实在耗费了她平生的胆色,此时想到这里,竟是站也站不住了。
她静立片刻,暗暗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因她站着,众人也便在周围站着,过了许久,众人都已有些疲惫,她却突然间足下一点,飞跃而起。
宫女、侍女一声惊呼,追着她而去,却于她天下无敌的轻功而无可奈何。
梁薇来到陈府,只见里里外外都挂了白灯笼,照得天地都苍白了。
因为陈广生在江湖与朝堂的地位都举足轻重,所以他府上办丧事来得人也格外多,格外纷杂,似梁薇这般小女子只身而来也不新鲜。
因此,门房看到她,也并不觉得惊讶,很自然地走来问:“请问姑娘名号,好让我等向内交代一声。”
梁薇见他目光里一片坦然,有一种一切其实如常,只是她自己太过紧张的错觉,于是:“梁薇,素节公主。”
门房听到这话,先是一惊,后退一步,脸上又是惊恐又是愤恨,阴阳怪气地道:“原来是公主驾到。”
梁薇看了他这眼神,才明白宫外果然是危险的。可是,她心底偏偏很愿意再深入地试一试,于是道:“我来……我来是想见一见姐姐的……”
门房向着大门一伸手道:“县主就在里面……”
梁薇抬头望了一眼,只见大门外的白灯笼晃晃悠悠,而灯笼之下的大门洞开,黑漆漆地一片,也不知隐了多少凶险。可是,她还是走了进去……
她缓缓走到门下,忽然一回头,正好看到答话的门房正与其它家丁聚在一起低声议论,偶然间投射到梁薇身上的目光恨意浓浓。
梁薇身上一冷,家丁发现,连忙一笑,走到梁薇身旁道:“公主恕罪,奴才这就引公主进去。”他于是走到梁薇身边,果然和和气气地进梁薇往府内走。
梁薇头脑昏沉,竟是想也不愿多想,便跟着他继续前行。
她向陈府深处走着,每走一步,都会发现身边多出几位身负上乘武功的高手。她发觉自己仍如黑暗湖面上的一叶扁舟,每移一步都能带动周围的暗流涌动。她虽然早已害怕到麻木的地步,但在这时身上也是止不住地发着抖……
终于来到灵堂之前,这里更是雪亮一片,里里外外站满了通身白衣之人。从内传出某人愤怒的指责人,她也无心静听,只隐隐看到端绮的身影,便连忙唤道:“姐姐……姐姐……”
她喊了两声,家丁才报:“素节公主驾到!”
灵堂之内那个愤怒的声音一下子便停了,众人的眼光齐刷刷地投到她身上。
她站在中央,只觉得似被无数的利刃指着……
正在无助之时,只见李为念从灵堂内走了出来,走到她身边。梁薇立刻紧紧抓住他的手,他亦望了梁薇一眼,对她于这时出宫深为责怪,却没有说什么。
两人站了片刻,只见陈广生从灵堂内走了出来。他亦是混身缟素,身形更显高大,又兼两鬓斑白,面容沉稳且难以琢磨,步步走来,直如冰山逼近一般。梁薇身上不由得瑟瑟发抖……
“陈……陈……陈将军……”梁薇低声道。
陈广生走到她面前,看她一眼,又向周围看上一眼,忽然一抱拳道:“见过公主。”他身份尊贵,对梁薇这等晚辈抱拳亦算是大礼了。
众人见陈广生尚且如此,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也只得下跪道:“参见素节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梁薇想不到陈广生竟还如此待自己,怔了好片刻才哽咽着道:“陈……陈将军……免礼……”
陈广生直起腰,问:“不知公主此时驾临,所谓何事?”
梁薇激动之下,只知道实话实说,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