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荒小城,这一年冬天的雪来的特别早,而且已经连绵了数日,又由于今年有灾,这座小城的人还没准备好过冬的东西,就迎来了这样的大雪。
天灾总无常,最是可怜百姓家。
朝廷的赈灾的粮食等始终不见,而百姓却早已等不及了,有的变卖了家产度日,有的卖子女求生……
在这样的一年,有的只是活下去。
城边上的土地庙里,秦风还是个七八岁的乞儿,早已饿的不成人样,更何况穿着破破烂烂的旧衣,怎么存活下去呢?或许,连今夜也活不下去了吧。
只是,他忘不掉前几天的那个女孩,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应该要比自己好多了吧。毕竟她还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那是,数日前乞讨时碰见的,那个女孩子给了他两个馍馍,才得以让他撑到了现在,但是却也只是现在了。只是他忘不掉那个女孩子,他还记得她的名字,苏晓屹。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他想,如果有来生,一定要找到她,守护她。
只是,有来生吗?
……
这一世,
他为北凉一书生,自有万里凌云志。
她为北凉一妇女,翘首以盼远行人。
他卷入了凉王与朝廷之间的尔虞我诈,只身赴京师,潜伏以度日,不敢言身世,恐累及于她。
她独守北凉空房,下田耕作自谋生,不求他人,却日夜难眠,盼望着远行客的归来。
那些年,他托人送回两封信,对她而言的,仅有四个字,前者说:勿念,后者说:勿等。但也仅是这四个字亦没有送达到她的手中。
多年之后,村口再无等待的女子。只是,那个地方多了一座孤坟,人死却无怨,只是等的人却不知了。
而他,也成为了朝廷大臣,不怕当今圣上,亦不怕太子殿下,更不怕无孔不入的赵勾,他怕的是,午夜梦回的时候,喊出的是她的名字,连累了她。
只是,这最后的最后,终是有愧有负。
“女儿红,女儿红,闺字幼时藏花中,十八春秋再开封。读书郎,读书郎,一纸勿念离故乡,千里孤心系北凉……”
……
这一世,是当下多年前的雪夜。
秦风与苏晓屹走在那雪中,拉着手,低声说着话,似总有说不完的言语,似是要将一生的话都说完,只是,谁又能诉尽一生?蹉跎苍凉,安宁无忧。只是,珍惜此时,那时而传来的笑声,同样代表了幸福。
雪依旧在飘落,落在他们的身上,头发上,使得二人的头发远远一看,似快要成为了白色。不知在这场风雪中,他们二人若是一直这样走下去,会不会一路走到了白头,亦或者…曾经沧海,似水流年,终成为一声叹息。
“还记得你来雪枫谷的第一年的冬天么,也是这样的风雪,这样的夜……”
“记得啊,我记得那时候你的头发都被雪染成了白色。”
“你不也是么?成了老太婆。哈哈”
“师兄,如果我们这样在雪中一直走下去,是不是会走到白头,是不是会没有结局……”苏晓屹的声音透着柔弱,几许期盼,几点害怕。苏凌屹拉着秦风的手,轻声说着,“师兄,你会不会永远陪着我走下去呢?”
……
永远,多么美好的一个词,可是这个世上真的会有永远存在么?美好的词,充满着世人的期待,最终换来的真的会是幸福么?却不过是悲哀吧。所谓永偕卿之手,白首不相离,也无非是句谎言,谁又能永偕,谁又能不相离?但这谎言却难以让人放下,难以不去相信,毕竟这是我们对彼此都相互承诺的谎啊!
耳边听着苏晓屹的轻声呢喃,秦风的心中存在一种久违的温暖,好似很久很久以前他和苏晓屹也是这般,好像,他们似曾相识,相识在这无尽岁月前,相识在无数的轮回前。
不舍,只是因为曾经亏欠。
不舍,只是因为承诺。
不舍,只是因为她。
“多年后,我们一定还是会这样无忧无虑的……”秦风目中蕴含了期待。可是这一切,真的能如他们所愿么?没有人能够回答,哪怕是秦风自己。或许会吧,也或许不会……
隐隐的在风雪中,传来一声未知的叹息,将这一段回忆掩埋……
……
……
孤云山,秦风沉睡的房间。
张璐在这里呆了很久,看着躺在床上依旧昏睡的秦风,心中不免一痛,可是她没有办法,这一切都需要秦风自己,毕竟秦风中的毒是什么她都不知道,又怎么解呢?
这时,郭鹏走进了房间,很是无助的坐在旁边,却又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怎么样?竹姨怎么说?”张璐出声问道。
原来,在前之后,郭鹏便和张璐说了一声,急忙向雪枫谷赶去,他要去找竹姨,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只要找到竹姨,那么秦风就一定会有救。可是如今看来……
“没有人,我到那里的时候,竹姨没在,只有一封留信,说是出去会友了,要很久才回来。”郭鹏失落地说,看着秦风那已见衰老的容颜,他真的茫然了,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能,“难道真的就没救了么?张老被北方匈奴及邪宫所牵制,这边魔教侵扰,大哥中毒性命危及,难道这就是天意么?”
“大哥,你醒醒好么?”郭鹏乞求到,可是回应他的只有沉默,也只会是沉默……
最后两人也只得在悲伤中退去,慢慢的关上了房门,只留下秦风在这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