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战乱四起,多处民不聊生。
秦淮河上却不改浓酒笙歌、纸醉金迷的模样。
穆清眉头紧锁,一脸愁绪地走上秦楼三楼,进入嘉月的房间。
本是扬着嘴角要招呼他用膳的嘉月瞧见他这副模样,赶紧上前询问:“发生何事了?”
穆清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给她说。
嘉月磨了许久才从穆清口中套出他的想法。
穆清想的,是弃笔从戎。
“就这事啊,你想去就去呗,我又不会拦你。”
穆清设想过嘉月担心而不让他去,甚至想过她会觉得自己不自量力,却没想到会如此通情达理。
可就是这样的通情达理,倒是让穆清更觉得愧疚,“如此一来,倒是得白白耽搁你不知多少的岁月。”
嘉月捂住他的嘴,“你可别说什么我们就此结束的话来,我告诉你,我虽为这秦楼中的一个小小女子,却也是明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好男儿志在四方的道理的,不过就是等嘛,只要到时你不嫌我变成了黄脸婆,等多久我都愿意。”
穆清把嘉月的手拉下握在手里,“我不知道我能承诺你什么,真怕你空许我许多岁月。”
嘉月环上穆清的腰,仰头眨眼,“要不我们趁着今夜入了洞房?说不准我还能得个孩子做伴也说不定呢?”
“咳……咳咳。”
穆清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
嘉月魅笑了一声后正经道:“承诺什么的我听得多也见得多了,不过是用来打破的,我不需要你允诺我什么,我要看到的是行动,你归来后的行动。”
“穆清,你答应我,要好好照顾自己。”
“还有啊,你虽然身子骨弱,但也不是不可锻炼好的,你可别因为受不了军中生活就哭着回来啊,小心我会鄙视你的呢。”
虽然嘉月支持着穆清的决定,并在一开始的时候表现得十分淡然,可话匣子一打开,就是越说越停不下来。
方方面面,皆是给穆清嘱咐到。
穆清是在十日后天刚破晓时下的秦楼,上了渡往岸边的小船。
而在穆清散着不舍的单薄背影后,有琴声响起。
接着便是穆清刻入骨髓的歌声。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
穆清不必回头,都知道是嘉月坐在窗前给他唱这一曲以送离别。
划船的的船夫瞧见客人流下眼泪,问道:“秦楼上的姑娘是给你唱的歌吧,既然不舍,为何要离开呢?或者转头看看也好啊。”
穆清抿唇回答:“人这一辈子,难得十全十美。”
船夫没识过字,听不懂穆清说的话,不过他见的人多,倒也懂几分其他的道理:“有些年轻人,在当下以为重要的却成为了以后无处反悔的选择。”
“可若现下没做决定,也是会后悔的,而且有些事,是你不得不背负的。”
穆清的祖母,原是将门出生,可奈何家门遭受巨变,独剩她一人改名换姓的嫁了人。
穆清幼时曾受祖母教诲,长大了当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精忠报国,却没料到一场大病拖得穆清的身子骨文文弱弱的,所以只能弃武走文。
所以,穆清在觉得民不聊生作为国家子民该站出来献力的同时,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完成祖母的夙愿。
可让穆清没想到的是,此去经年,秦淮河上再无《野有蔓草》,现下的这一曲,将是他刻骨铭心的绝唱。
而嘉月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