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曜那日却没有出城。
他本不打算留在洛阳城看那乱象。可是末了他听见了这样一句话。
“。。。当初咱们的祖上是听了汉人的鼓动,才从大漠里迁到边疆定居。现在,却不得不低人一等,被他们鄙视!那些世家大族,其实又如何高贵了?!背地里哪个不是藏污纳垢!”
当日听了刘曜的一番话,做了留下来打算之后,众人都轻松起来,索性重新搬上了烈酒,边饮边聊。
刘宣感慨道。
呼延攸不屑地接到:“是了。我前日还听说,有一家姓杨的大家子弟,为了个鲜卑女奴,闹出了丑剧的。那女奴听说美艳无双,一向被杨家养在深宅,打算奉给皇族的。杨氏兄弟却个个都想独占。竟然,就在大街上动起手来!”
众人都不忿地摇头。
大晋时有五胡,匈奴、鲜卑、羯、氐、羌。鲜卑人为数比匈奴要少一些,所受的欺凌和践踏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因为鲜卑人天生皮肤白细,多被汉人士族买过来豢养玩弄,称为“白奴”。
这样无心的一句话,刘曜却心里一动。
雪儿。。。。他已经找了好久,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记忆里,雪儿洁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闪动着,常常无所顾忌的放声大笑着。
如水的内疚又涌上了心头。要不是因为他,要不是当初他向雪儿炫耀自己捡来的小狼有多么的可爱又凶猛,雪儿也不会哭喊着要去他家里做客;要不是去他家里做客,也不会在大漠里一家子都丧命在汉人的突袭之中;雪儿也不会就那么随他母子被人押到中原,半路不知所踪。。。。。
杨家么?!
他依稀记得当初袭击大漠、押解他们回中原的汉人军官里,有个叫杨埕的人。不过后来不久,就死在了军中了,他日后便没再追查。
难道是这个杨家?!
他决定留在洛阳城,去查看查看。
无论那是不是雪儿。他也一定要找下去。
听了羊献容的话,羊绣惊惧地瘫坐在榻上。
过了半晌,他才抖颤着问道:“你说的事情,可果真吗?”
羊献容表示哪里会撒这样的谎。
羊献容现在只能找堂伯父羊绣商量。外祖母是万万不敢惊动。这样大事情,外祖母到底是个妇人,年纪又大了。
可是她高估了羊绣的承受力。
羊绣皱着眉毛,疑惑地说道:“刘家那小子不过十几岁,会有什么见识?!朝廷有什么安排,岂是他看的出来的?!”
转而又说道:“不成。究竟在这里也很不安全。不如,咱们今夜就去嘉祥!那里离这里和洛阳城更远些,应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当初我怎地会想到来三泉!”他惊惧地拍着大腿。
羊献容惊讶。堂伯父没去想怎么回城报信;而是先想到了赶紧逃命。
“伯父。您能不能找个人回城送信给我父亲?”她追问道。
羊绣这才抬起头来。
他不悦地道:
“你父亲怎样教你的?女子要贞幽淑静才好,没事干什么出门去?!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国家大事?!听伯父的,可莫要多管闲事。连你的父亲,我也这样说过,可惜他就是不听。。。。你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咱们连夜去嘉祥。”
羊献容固执的站着。
“怎么?”羊绣愕然。
“伯父,您给我父亲的腰牌就好。”
为了以防万一,羊玄之把自己的腰牌给了羊绣一份,用来进出洛阳时做个证明。
羊绣讶异地重新打量起眼前这小小的堂侄女来。
小姑娘脸上既没有慌张,也没有害怕,镇定而平静。
却又非常的坚定。
“伯父。我若做错了,出了什么事情,都我一人担着。即便过后我父亲责罚于我,也便让他罚我。可您把腰牌给我。我要回城去。”
羊绣气的抖着手指指着她,呵斥了起来。
小姑娘立在那里听着。秉着脸,顺着眼,只穿着单薄的衫子,立在冷地上,却偏偏连脚尖都不挪动一下。
她这是表示不让步了?!
这,。。。简直和她那执拗的父亲,一个秉性!
羊绣索性从怀里抽出腰牌扔给她。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这丫头打死也不和他走,那就随她去,他可要顾着自己的性命!
那句话怎么说来的?
大难来时各自飞!
羊献容摇醒了素玉。
素玉一开始也很害怕,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你要回洛阳,堂祖母怎么办?!”
献容觉得不能让外祖和东府走。
一来动静太大,反而会引起外面的警觉;二来,她现在不能惊动外祖。
外祖要是知道了,定不会让她冒险回城去。
“这么危险的事情。。你可不要再做了!”她陡然想起,刘曜的那句话。
她承认这句话让她心里,升起了融融的暖意。
所以她才打心里信任起他来。
可是,为什么这危险的事情,却总是找上门来!
“素玉,我外祖母是孙家人。”她提醒着素玉,“你们在这里反而很安全。若是必要时,去山上躲一躲。”
羊家的祖坟在山上。那里没人会去。
素玉点头。
羊献容迅速收拾了起来。素玉建议她换上男装。这可是她没想到的,可一想果然,而且必须如此。现在外面都是流民,又是兵匪难分,谁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
“献容,你一定不要有事。。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