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的人们,若不是居住在乡下,或虽居住在城市之中,却没有有意地关注过花木、庄稼的生长的,恐怕对于花开花谢的规律,并不会有多么深的了解。
可古时候,那时候自然界还没有被改造的这般厉害;人们对于自然界的规律性的了解和尊敬,要比现时候要大的多,也多的多。
比如桃杏樱花,就盛放在早春,叶子还没有长出就开花;到得盛夏,那些果儿,就可以吃了。
而梨、枣之类,花朵却开在夏季,一边吐叶,一边开花;果实要等到农历八、九月份,才可以享用的。
而果实却又可以储存整个冬季。
就在这个纷乱变幻的盛夏里,距平侯府西院梨香苑满园的梨花,静悄悄地开了;谢了。洁白的花瓣旋转飘落,铺满了这幽静的小院子的台前、阶下,总是惹得那扫院子的丫鬟,扫出一身的汗来。
如今,却又已谢尽了,结出了累累的幼小的果实,藏在重重叶子后面,等待着长大,丰满的那一天。
羊献容带着点不舍,抚摸着老梨树褐色的粗糙的树干,心里轻轻地和它告着别。
今年的秋天,这院子里还是会飘满了梨子的香气;可是,她却不能带着丫鬟仆妇们,举着高高的棍子,去撷取,采摘,享用,储藏了。
润娥瘦的如同骷髅一般,惨白着脸,携着立行坐在那石阶上,呆呆看着献容和忙忙碌碌的丫头们。
经过这样的大难,她更加的沉默寡言了。
当初她和立行被救回羊家的时候,两姐弟简直吓得简直失了魂,或者,是悲伤的连哭泣的能力都失去了。
好在一点点的,在羊家悉心照料之下,他们慢慢恢复了一些。
可是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幕怎能忘怀?!
和润娥同床而眠的献容,常常被睡梦中惊叫的润娥惊醒。
张家人除了姐弟两,一个也不剩了。
裴頠同样和张华身死殿前。
幸运的是,裴家与张家出身平民不同,他们是大家士族,裴氏与司马氏盘根错节有着很多的联系。因此,裴頠的死,到没有株连子孙性命。
可到底裴氏的势力在朝廷之上,收到了影响,一蹶不振。
而那日若不是王导阻拦,恐怕就连羊家也逃不过同样的命运。
王导说服了王戎、王衍。二人见事态渐渐平息,到底出了头,在赵王面前进言曰,羊玄之究竟是一直反对贾后当政,牝鸡司晨的,只是一时糊涂,受了张华等的蛊惑,才做出那等迂腐之事来。
赵王不置可否。究竟他对于羊玄之,并没有如同对张华那般的仇恨。
如此,羊家人才得以保全了性命。
一朝天子一朝臣。
赵王宫变成功,自封为大都督,相国,彻底的掌了权。
可他的掌权到底来的有些不尴尬。为了巩固他的地位,收买人心,他大赦天下之余,又四处封臣。
只要是王亲宦戚、亲信部属,即便是奴卒厮役,他能用得上的,都封以官位。
这就出现了一个很可笑的局面:洛阳城里官宦满地。乃至流传后世,出现了一个常用的成语,
狗尾续貂。
(古时大官的官帽上,有蝉形图案的金铛为装饰,并插上貂尾,称为“貂蝉冠”。貂尾是珍贵的皮毛,因为司马伦的滥封,大官太多,貂尾不够用,只好用狗尾巴代替)。
梁王司马肜,因为在宫变之中立了大功,受拜太宰。
齐王司马冏,因与赵王遥相呼应,在赵王声东击西的计策中出了力气,受封镇国大将军。
齐王受封之后没有进城来,直接从驻地转身回了兖州。
河间王司马颙,倒是来了洛阳城一遭。他当初也答应赵王联手,可是最终却耍了滑头,赵王有些不悦。不过现在可不是追究的时候。于是河间王无功无禄,返回了河间。
至于司马颖、司马允、司马乂、司马越等一众的司马氏,或是宗室王,或是亲子王,此时都称归服。赵王此时要收买人心,安慰了一番,不计前嫌,仍旧做原来的旧王。
司马越看完了大戏,打道回了东海。
羊献容也听说了豫章王的事情。
原来豫章王那日,还是回了宫廷。
也仍旧做他不咸不淡的豫章王。
这些,都是玲珑后来讲与她听的。
而那些羊献容认识的世家子弟们,也有的因此机会,获得了晋升。
比如杨涛和刘章秀。
杨涛本是文官。如今从中书省曹典事升了中书郎。
刘章秀因为送兵器到梁王处有功,又后来得知他是刘姓子弟,竟被封为了邙山副守备。
而张奋因为在宫变之时选择了支援贾氏,被贬了职,去看管金墉城里的废后贾南风了。
没错。贾氏还没有死。她被囚于金墉城中。
在那个荒芜阴森的废城之中,无人看顾,无人给她送饭食。
被她害死的愍怀太子的冤魂不知是否去看望过她?
没了贾氏族人,没了人生的希望,她又活的了几时?!
这些都没人知晓了。
因为数月之后,张奋就在荒草从中,发现了她的尸骨。
赵王本来也想收拢羊玄之。一则羊玄之到底在世家之中有些好名声;二则也可以展示自己大肚能容。
可是羊玄之还是拒绝了。
他对这司马氏的朝堂,失望了。
况且,他知道孙秀那等小人,怎么会真的放过了他。
所以羊玄之决定归乡。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