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静静看着这些剧变。他脸上没有成竹在胸的豪迈也没有漠视一切的淡然,似乎是预料到了这一切。
平阳至此最远,但这动静依旧传至三山以外。天阙山上两界司内走出一女子,她身上就一套颜色素白的齐胸襦裙,脸上像是遮着一团迷雾看不清面容。横剑山主峰上也有一仙子模样的女子,只不过腰后横挂一柄莹白长剑,她同样入神的注视西方。最东处是观海山,千年前最高处可直观空波沧海,不过后来被水桥一剑削断。今日,一个白发苍颜的佝偻老人站在断峰之上,侧耳倾听。
此时,诸多修士能人都引项西望,甚至不少凡人也是因此驻足,不过目不能及耳不能闻所以满是茫然。
极西北之地,冰川中央如同挖出一个大坑,冰屑飞扬,本来无风的深坑居然下起雪来。血红长臂从坑内伸出,举爪勾住冰面用力攀爬,遮天大妖徐徐稳住身形,站在云巅,背后双翅抖落陈雪。天边日光虽然阴沉,照射过来仍然是有千百万道迷离光线旋转。
大妖怒号:“狂妄小儿,你可以死去。”
男人却只看着脚下冰川,似乎有什么别样风景。原来水桥那一段字就刻在登顶处。
吾身即道无人越,一念横断众仙巅。有些水桥风骨。
男人双手抬起,千万剑气拔地而起,从原本就损坏的冰川中穿梭而来。大妖见势腾空而起,吞没一口气息吐出狂风,想要打乱剑气。可惜那剑气连动也未动,直直过来,大妖再想要脱身已来不及,万剑穿身猩红血雨瓢泼落下。男人右手食指一点,嘴里念叨:“回去。”挥舞的双翅齐齐被无形之物斩落,妖怪从天上砸落向冰川。
巨妖落地时单膝着地,双臂支撑。受到重创之后,他不怒反笑:“无知小子,我说了,今日就是水桥半段亲至也难奈我何!”他角顶那团火焰如水珠滴落,点燃虚空,他身前大范围的空间波动起来,似乎要打开一道大门。
男人随手丢下一道剑气,起初窄小,到那巨妖胸前已经变得和他身子一般大小。剑气穿胸而过,将那妖怪牢牢钉在原地。
“你以为我要走?”巨妖无视胸前伤情,说道:“我今日拼去一身修为,洞穿封顶,我倒要看看你这人间能受的了多少苦难!等你们万物死绝,谁能阻我!”
那团火焰燃烧的空洞越来越大,里面逐渐充满汹涌妖气,阵阵妖号。男人从天上回到地面,背对巨妖,然后一掌拍去,山峰般的妖物就被震碎,灰飞烟灭。他看着那团环绕的波动,朗声道:“世人只传水桥封顶,却无人知我苏三名。水桥半段当年剑断三山看着意气风发实则也不过妇人所为,但他好歹也算是守住这凡尘太平千年有余。”
于他看来封顶固守虽然保险但太过小心不是大丈夫所为,一点也不痛快。所以水桥半段看着潇洒,还是被拘束的过分了一点。
一只手爪从那团虚空伸出,男人递出一道烈焰,烧成烟灰之后传声万里:“今日妖物之地飞过人间一件兵器,我定让你妖土以后绝无刀剑,万器俱损;飞来一团妖气,我就让你妖土生灵涂炭,灭绝死尽!”这段话不仅妖物听得一清二楚,这一片天地之内多少凡人也都知晓。可亦如前言,没有人知晓发生了何事。
妖物听闻都觉得此人不自量力,不住传来笑音。那男人大喝道:“当我听不见?”然后他动怒起身,飘然飞进那虚空里。看他行事利落干脆,动手也是一击即中,哪怕置身险境也毫无惧意,更不顾虑身后之事,不在乎可有人知晓他所承担,想来十分超脱。只是身上这黄布衣裳的确有些折煞他仙人风采。
男人飞身涉险以后转手破灭那道裂缝,就此远离凡尘。不过他这去虽然气势不减但依旧九死一生,而天底下也不过寥寥数人知道他所作所为。恐怕他哪怕就此牺牲也不会和水桥半段一样世人传颂,而是无人问津。
有些人为人洒脱,不拘小节,看着粗俗,实际既执着又淡然。而这种人做起事来,真是潇洒。
男子原先立足之地隔着水桥刻字不远,离去之前也留下几个大字,也就他日有人登顶至此才可以知晓。
‘再护凡尘一千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