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平仓,不是及时补救了么?”徐湛轻声问。
林知望无奈的摇头:“备不住有人拿来做文章。”
徐湛轻声支吾:“大人……大人回京述职时,可否代为隐瞒?”
林知望哑然,看似有些意外,这是欺君之罪。
“学生知道,这个请求有些过分。可实在不忍心看先生还未定罪,又罪加一等。”徐湛说。
“我答应你,不提便是了。”林知望道:“只是,既然下了诏狱,皇帝想查他,就没有什么查不到,这一点,你心里要有数。”
“诏狱……”徐湛垂下头:“我听闻过千从卫的一些狠辣手段,觉得心惊肉跳,很担心先生受苦,甚至……”他不敢再说下去。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林知望道:“诏狱是个活地狱,但对于郭知府是例外的,他与关佥事素有旧交,在她手上,比刑部、都察院还要安全。”
徐湛懵懂了,有旧交的意思是……一个是文官,一个是千从卫,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有旧交?
“发乎于情,止于礼,也没甚大不了。”受不了徐湛穷追不舍的追问,林知望一句话代过。
朝堂上盛传二人交情甚笃,关山月甚至为郭淼守了多年不肯嫁人,然而当时郭淼的妻子还在,这是不合礼法的,即便郭淼的妻子过世了,关山月这样心高气傲的女汉子又岂能作人继室。
这些事在京城以讹传讹,越传越奇葩,又哪能跟小孩子细说。
“发……发乎于情?”徐湛惊讶的瞪大眼睛,先生有多重的口味,才能跟那个千从卫人妖发乎于情?
人人都有好奇心,也怪不得他。
“好了。”林知望显然不想再提,话锋一转:“这么多千从卫进入韫州,不折腾个天翻地覆才叫奇怪呢,新任的督韫江河工钦差已经在路上了,是东宫的人。”
“……他们是怎么相识的,关佥事真的会嫁给先生吗?”什么东宫、千从卫的……徐湛哪里听得明白。
“还问!”林知望瞪眼,扬手威胁他。
徐湛退了半步躲开,不问便不问,干嘛打人呢。
“你坐下!”林知望无奈,吩咐他坐下听好:“韫州太乱,你得赶紧随我进京。”
他说的这些隐患,徐湛并不是感受不到,对于进京,却是大摇其头:“先生有一独子郭莘还留在府衙,我答应了先生要陪伴照顾,怎么能撇下他去京城?”
“那就一并去。”林知望道。
“不行。”徐湛摇头,断然拒绝。
林知望被噎堵的气闷,瞪了他一眼,撂狠话道:“若是换做你哥哥,非得家法伺候……”
徐湛撇撇嘴不置可否,他不知道这个时常被提起的哥哥是谁,却也拉不下脸来问。只是找借口道:“眼看就是秋闱了,在路上要耽搁许多天,今年就该错过了,下场就是三年后,哪有那么多个三年来蹉跎……”
林知望哂笑:“你这会儿倒是想开了,不是不愿做官吗?”
徐湛摇摇头:“无关功名,束发读书这么多年,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先生与我既无师徒之名,却不吝传道授业于我,又怎么忍心令他失望。”
说着说着,又红了眼眶哽咽,显然打算将悲情路线一走到底,让林知望彻底折服。
“行了行了。”林知望早已被他哭的心慌意乱,毫无招架之力:“答应你可以,但咱们得先定个约法三章。”
徐湛点头,表示愿闻其详。
“第一,府衙不安全,你们不能再住下去,我在吴新有处别业,虽然不大,也还算幽静,是个读书的好去处,我会交代何朗去安排;第二,你没有四处乱跑,先想到来找我,这很好,因为朝堂之争远超你的想象,除了爹爹,没有人值得绝对信任,所以从今起,好好读书,别再搀和任何事;第三,秋闱结束以后马上进京,别再生出什么变故。”林知望不容置否道。
徐湛似乎在考虑条约的平等性,盯着脚尖考虑了半晌才闷声道:“可以。”
“这才是好孩子。”搞定了徐湛,林知望松了口气,又认真强调道:“湛儿,落叶尚且归根,你要时刻记得,爹爹在等你回家。”
林知望一行人走了,何朗依旧是那个留下来看孩子的,随他留下来的,还有随从侍卫二十八人,皆是由何朗精挑细选亲卫中最精明善战的。林知望上心,他更加不敢懈怠,不错眼的盯着徐湛,怕出分毫差错,回去被林知望拆了骨头。
并不是他太谨慎,现在的韫州城果真乱作一团,千从卫满街乱晃,欺男霸女,作恶不断,搞得人心惶惶,乌烟瘴气,家里有年幼子女的皆藏好了不敢上街。这么清秀的孩子,又与郭知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漏看一眼,都有可能出错。
经过林知望一番开导,徐湛倒精神了许多,渐渐也有了说话的兴致。
“何大哥,你眼睛怎么了……”徐湛端详何朗一阵,“怎么红了?”
何朗眨了眨疲劳过度的双眼,恨自己表现的太过紧张,让小孩子看了笑话。
十几人走进一家饭馆吃早点。徐湛夹一块糍饭团,面前一碗芝麻糊和两碟点心,让何朗一起吃。何朗摇头推说吃过了,他在北方长大,吃不惯这些甜腻早餐。
何朗耐着性子坐在一旁:“快吃吧,吃完让林雨几个送你去别业,我们去府衙接郭公子。”今后可好,得一块伺候两个。
“我不去,他怎会跟你们走。”徐湛道,红肿的眼睛也掩饰不住乌亮的眸光,心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