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夙心虚了,小意道:“几十万两专银而已,抵得过咱们这么多年的鞠躬尽瘁?大半个大祁在咱们肩上扛着呢。”
“阁老……这个钱我们也不想贪”吴阙悲声道:“可是我们不拿,东宫怎么办,太子是谦和君子,名外之物不贪一文,可是东宫的花销大,常年入不敷出,我们不为他考虑,还能任由东宫向詹事府借钱吗,您尽可看看这些年,怀王过的是什么日子,太子过的又是什么日子?怀王根本是含着金钥匙出生,又有陛下、皇后宠着,从不节缩他的花销;太子是在陛下还是显王世子的时候生的,最困难的时候陪伴陛下走过来,如今却节俭的一件衬袍都要穿好几年,他还像个太子吗?”
几人被吴阙一说,纷纷觉得委屈,悲切的哭起来,就好像遭亲爹嫌弃的是他们,倒比太子还委屈伤心了。
“啪”的一声,冯芥揭案怒道:“这个钱?你们倒是说说,军费,漕粮,税收……哪个钱不被你们扒层皮?成天打着东宫的旗号,给太子招惹一身的麻烦。”
众人被冯芥一句话揭穿,赶紧停了哭声不敢再说话。
“我今天只说一次,你们给我听清楚,特别是冯夙。”冯芥寒声道:“怀王与许攸没有关系,太子与我们也没有关系,他们是陛下的儿子,只与陛下有关,贫富高低用不着你们操心。在这个世上,你们可以不害怕任何人,唯有陛下,他能给你们锦衣玉食的生活,也能将你们打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爹是说……许攸整我们,得到了皇帝的默许?”
“这一切,都是陛下最希望看到的局面。”冯芥幽幽道。
暧昧不清的局面,不正是皇帝最希望看到的吗?
给靖德皇帝当臣子就是累,他们这一朝人,谁没见识过皇帝的手腕,那些只会叹为观止的来不及阖上嘴吧就被淘汰了,剩下的肱骨之臣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这位皇帝喜欢的不是忠臣,而是这些聪明能干到变态家伙,大家揣测着他的圣意行事,他无需对决策承担任何责任,自有人去背黑锅,他只需要不断将经常猜错他心思的家伙淘汰出局就好。介于给他当官有一定的难度,贪婪一点的他也并不那么介意了。
于是这一班子高智商的君臣,互以为能够玩弄对方于鼓掌之间,大家自以为是的凑合着过了二十年,导致这个国家积弊漏洞渐渐袒露,社会矛盾日益激化。当然,这是另一帮不得志的愤青文官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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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荣晋跟随圣驾进宫后,宫门便落了钥,今晚是别想出宫了,也便安心跪在乾清宫外,不再盘算着如何逃避这场责罚。
王礼回来复旨,回复了林知望的原话。
“就让他给怀王做个伴当吧。”皇帝正批阅奏折,头也不抬的感叹道:“这孩子,很有趣啊。”
“是很有趣,不过,恐怕要挨揍了。”王礼玩笑道,却大脑飞转,揣摩皇帝的意思,如果真的喜欢徐湛,爱惜徐湛的才华,有为国储才的心思,就该让他与东宫那边接近,让他感念储君的恩德,哪怕是伴当,也该跟皇长孙作伴才对。
“不琢不成器,活该挨揍。”皇帝冷笑,想想殿外跪着的那个,无比头痛。
父子两人殿内殿外僵持了接近两个时辰,一个从日落跪到夜幕降临,一个已经批阅了一摞小山似的奏折。
皇帝感到口渴,伸拿端起茶水呷了一口:“淡了。”
“天晚了,奴婢怕皇上睡不好。”王礼轻声道,几十年如一日的贴心。
“叫怀王进来回话。”皇帝说。
几个小太监便出去了,不多时,荣晋被引进来伏地叩首,一抬头,王礼已取了藤鞭立在他身旁。
皇帝问:“跪了这么些时候,想清楚了吗?”
“儿臣……愚钝,儿臣……”怀王小声支吾着,声音有些沙哑,不时瞟向王礼。
“好好说话,别学你大哥那没出息的样子!”皇帝骤然斥责,吓得荣晋轻轻一抖,更不敢出声了,他哪是怕父皇啊,他怕的是王礼手里的鞭子。
话虽然凶,皇帝毕竟还是心疼儿子的,看荣晋嘴上有些干裂,对一旁的太监道:“给怀王端一杯参茶。”
今年年初,静孝元皇后崩逝,皇帝对荣晋更加宠爱纵容,在他们父子中,施与受双方并不觉得异常,旁人看来却是可望不可即的殊荣,太子才是国本,满朝文武无不希望皇帝能多看太子一眼,而非一味对幼子无微不至的关心,令人想入非非。
小太监奉上参茶,荣晋也不谢恩,跪在那里饮了一大口,将茶盏放回托盘上。
“最近读了什么书?”皇帝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儿臣……”荣晋又支吾起来。
“朕听闻,怀王殿下近日读了不少书,却没有一篇儒家典籍、道德文章。”皇帝淡淡的说。
荣晋俯身道:“先前是儿臣任性,儿臣知错了。”荣晋有些委屈,这个错认了多少遍,为什么总是揪住不放。
“几日不见,都玩出花样来了,还得朕给你好好收收心。抬起头来……”
荣晋抬起头,皇帝不喜不怒神色让他打了几个寒噤。
“王礼,你替朕打,问问他是不是真的知错了。”
“遵旨。”王礼揩一把鼻尖儿上的冷汗:“殿下啊,奴婢得罪了,殿下好好的认错,千万别顶嘴,受不住了就说话,奴婢轻些。”
荣晋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