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湛一皱眉:“说了是我同意的吗?”
“说了,不干您的事,是老太太要她做绣活,没做好。”
“可笑。”徐湛扔了书,快步往主院走。袭月拦了一道生没拦住,急的额头见汗。
小厮先一步替徐湛挑开门帘,徐湛见襄儿在哭,老太太冷脸坐着,曹氏在一旁虽不吱声,眼里却见泪。能将曹氏这样对下宽容和悦,对上娴熟孝顺的主母逼到这个份上,也算老太太厉害了。
“你怎么来了?”老太太仰头数落徐湛:“不在屋里好好读书,留神你老子捶你。”
“徐湛今天擅自做主让襄儿出门,特来向祖母请罪的。”说着,抖一抖袍襟跪下。
“你起来。”老太太脸一黑,瞧着襄儿:“她女工做不好我罚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徐湛一脸诧异的神色,犹犹豫豫的起身:“咱又不是用不上针线的人家,怎么让小妹做……”
“姑娘家哪有不学针线的,你懂什么。”老太太道。
“徐湛不懂针线上的事儿,不过,父亲交代徐湛兼顾弟妹的功课,小妹今天要背的书要写的字还文丝未动,天色尚早,不如祖母通融一下,先放小妹去做功课,省得父亲回来生气……”
“少拿你老子的话替她开脱。”老太太打断了他:“做姑娘哪能天天只知道念书,又不去考状元。若是不学女工,传出去成笑话。”
徐湛又道:“小妹出去一天,想是累了,歇一歇再学兴许更好。”
“我不学了。”襄儿突然道。
“襄儿……”徐湛小声阻止她。我好心好意赶来救你,敢情你看了半天热闹蹦出一句“我不学了”,对的起我的倾情出演吗?
老太太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我不学了!”襄儿突然扬起头,高声道:“爹爹说,林家是书香门第,诗礼传家,林家的女儿就要读书就要练字,不用学什么绣活。”
这下,曹氏也不得不训斥她:“襄儿,不许跟祖母顶嘴!”
“好好好,你可真给林家长脸。”老太太气急,要请家法,乔姨娘求着不让,曹氏忙于家务,襄儿算是她一手带大,打襄儿无异于要她的命。屋里一片混乱。
曹氏却不能阻拦,忍着泪吩咐下人照做。
襄儿对母亲失望,哭的更甚:“打吧打吧,往那看不见的地方打,别让我爹看了心疼。”
徐湛真想堵上她的嘴,祖宗,就不能少说两句!
“母亲。”低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门帘挑开,竟是林知望从外面进来,宽展的腰身穿着绯红色的官服,不怒自威。他极少回来这么早。
“爹爹!”襄儿似见到了救星,跑过去抱住父亲的腰。
林知望推开襄儿,责怪曹氏:“什么混账事,把母亲气成这样?”
曹氏垂头不语。
“还有你,”林知望踢了徐湛一脚,“还不带妹妹出去!”
“是。”徐湛答应的痛快,拽着襄儿风一样的消失了。
林知望问明原委,屏退屋里所有人,独自承受母亲的责备和怒火。老太太总是这样,片刻不顺着她,就要发火,和亲孙女都要较一较对错。可是儿子儿媳表面顺她,心里全是自己的主意,孙子不归她管,一天又见不了几回面,孙女更不要提了,都是泪。
老太太冲着低眉顺目的儿子发了一通火,总算消下些气来。
“母亲身子要紧,千万不要动气。”林知望道。
“你的女儿,我气什么。‘纵子如杀子’,这道理你比我们妇道人家明白,襄儿学针线也快两年了,你看看她,绣了些什么东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襄儿和旭白一胎生下来,才三斤多点,从小身子就弱,孩儿将她抱在怀里念书,她就高兴,许是孩儿给她读的书太多,许是她生来与针线无缘,偏就是学不会,我做父亲的还能逼她不成。”
“倒是我做奶奶的逼她。”老太太气笑了:“有父兄的孩子不受气啊,我道他们怎么那么有恃无恐,原来是有你这老子撑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