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望提着戒尺,按住他的肩膀,又要将他推倒。
徐湛急忙抓住他的胳膊:“父亲,曹……曹植说: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是父亲亲自带众官员送殿下出城,父亲的话,徐湛在车里听得清楚。七殿下以亲王之尊,尚能临危受命不惧生死,我一介生员,岂能贪生怕死,遗人笑柄。”
不说这话还好,话一出口,戒尺再一次咬上皮肉,落在臀腿相接的地方,比哪一下都狠,只听“咔嚓”一声,戒尺沿着木纹裂开。徐湛疼的惨叫一声,歪倒在地上。
林知望看着断裂的戒尺,声音平静:“跪好。”
徐湛痛苦的虬结着眉心,没有动。
“起来跪好。”又说一遍。
许久许久,徐湛才唏嘘着跪起来,。
“好一个视死如归,你视自己的性命如草芥,却忍心让你爹这白发人,再送一次黑发人么?”林知望声音很沉,因愤怒带了颤抖。
徐湛垂着头,说不惭愧是假话,可要是让他为此认错,未免又觉得小题大做。
林知望扔掉手中的半截戒尺,戒尺落地的声音吓得徐湛周身一颤。
“我不图你知错认错,只盼你记住今天这顿打,下次再想任意妄为时,自己掂量着来。”
徐湛艰难的启齿:“……是。”
“还些句话,我只说一遍,你每一个字都给我记在心里:林氏一门,每年要出多少秀才,多少举人,你的叔伯兄长、姨夫姑父,又有多少在朝为官,你长在韫州想必有所耳闻,树大招风,所以你爹为官做人一向慎之又慎,唯恐稍有差池,为家族招来灭顶之灾。宦海之险恶,你近几个月来耳濡目染也该有所领悟,你若是个老实愚钝的孩子,我尚能保你一生平安,可你偏偏不是,非但不是,还一味锋芒毕露,你可知道,这份圣旨一下,你就是众矢之的,没人同情你只是个束发之年尚在学中的生员,稍将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而非今天一顿家法这样简单。”
徐湛撇撇嘴,本朝的科举制度,赋予功名者特权,谁家子弟能够考取功名,做了高官,家族会迅速兴旺,反之子孙无缘功名,就会丧失特权,迅速衰落,好比徐家,从外公被革职返乡,子孙中少有人才,在短短十年内迅速没落,幸而舅舅徐铭宏考取了功名,才在近几年有所好转。林家是韫州望族,家族的兴衰与子孙的功名官位息息相关,故而对此道尤为重视。出秀才、出举人、出进士,标志着林家的长盛不衰,哪个百年大族不是如此,子孙没有出息才够他们头疼的,父亲以此教训他藏锋露拙,未免过于矫情。
徐湛发着呆,对父亲越发阴沉的脸色毫无察觉。
“回话!”林知望突然一声喝问,吓得徐湛周身一抖,赶紧涩声道:“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