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青春校园>迟日江山>第9章 治水钦差

韫州城涌入大批灾民,他们都是韫江上游的百姓,大水毁掉他们的庄稼,吞噬他们的家园,让他们无家可归,衣衫褴褛,乞讨或四处找寻粥棚,艰难的想要活下去。朝廷安置他们的方法就是驱逐,将他们分批驱逐到还未受灾的州县,比如韫州府一州四县,被摊上了上万灾民。

一排排的草棚搭起来,勉强给灾民一个施粥挡雨之所,热腾腾的锅内煮着稀粥,稀得几要见底儿。城郊的粥棚比内城要多,灾民大多聚集于此,因此这钦差大人一路走来,城外的饿殍与城内的繁华相比,的确太过刺目。

林知望是奉命治水赈灾的钦差,初到城外便见到一幕幕饿殍景象。

一怒之下扔下仪仗卫队在驿馆,未经通报便杀到府衙,徐湛正与郭淼唱对台戏,又让他坐了通冷板凳。便带领卫队直冲抚阳过来,一心要寻错处办了郭淼这怠政的“昏官”。

事实上郭淼只能将任务分派给下面州县,韫州还是泥菩萨过江,他自有更头疼的地方,至今还未插手安置难民的事。

抚阳县城郊地势较高,泥泞的山腰上搭起毡棚,阴着脸的钱通判和一众衙差都在,钦差卫队簇拥着一位中年男人就是林知望,抚阳知县已经闻讯赶过来,披着蓑衣,冒着大雨,一溜小跑过来,比他们知府大人要虔诚的多了。

“韫州知府郭淼恭迎部堂大人。”郭淼姗姗来迟,领着手下的左贰官,府衙从属对林知望见礼。

在大祁,六部尚书、侍郎雅称部堂,各行省总督带尚书、御史头衔者,亦可称为部堂。

“暴雨天多有不便,礼仪从简吧。”林知望伸手制止了郭淼的跪拜,淡淡的问候他:“郭大人,别来无恙。”

徐湛这才敢抬头看了眼林知望的容貌,红色的圆领官袍,绣图为锦鸡,腰束玉带,足穿黑靴,相貌堂堂,不摆官架,却举手投足间透着威严,目光灼灼,不似寻常文官的温和。他不禁为郭淼担忧,这钦差看起来不像好惹的角色。

远看涛涛江水,不出半日就涨了半尺,抚阳一带河道最窄,流速最快,最有决堤的隐患。

待骤雨稍缓,一应官员也多数到齐,众人簇拥林知望巡视堤坝,踩在泥泞的江堤上,郭淼将大致情形对他说了,林知望的脸色比天色还要阴沉,望着汹涌的江水,转而问曹知县:“贵县,有几成把握能保住抚阳堤?”

“这……不好说啊。”曹知县擦了擦脸上的水珠,不知是溅上的雨水还是汗水。

林知望登时怒斥:“不好说是几成?”

“……”曹知县面色犯难,望向郭淼。

郭淼找来钱通判,钱通判是熟悉水利的行家,此时的脸色却比刚才更黑了:“回大人,下官预将抚阳堤加高两尺加宽三尺,然而水势日升七寸,这样的速度下去,即便保住抚阳堤,也难免漫堤成涝。”

郭淼远望江水流去的方向问:“附近州县,可有分洪之处?”

众人却沉默了,一时间陷入沉寂,只听着雨水拍打着万物,江涛滚滚,困在笼中的猛兽一般跃跃欲试。

“有!”只见郭淼身后站出一个少年,不顾众人阻拦,对林知望躬身施礼:“上游吴新县有一河道,河床已经干涸,可决口放水泄洪,使洪水北流。”

话一出口,一众官员嗡嗡然,小声议论起来。

“满口胡言,还不退下。”郭淼呵斥他。

“反应这么大作甚?”林知望扫一眼众人,面色严厉,却温声问那少年道:“你叫什么名字?”

郭淼无奈,只得引见道:“这是本府的生员,叫徐湛。”

林知望点点头,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衙役给他撑了伞,却难免被大雨打湿了半边身子,略显文弱清瘦。韫州是文昌之地,家家都有读书人,竞争也格外激烈,徐湛十来岁的样子,却已经是府学生员,又有这样的见解和胆色,让他忍不住多看两眼,果然后生可畏。

“竖子无知,请大人赎罪。”郭淼不动声色将徐湛挡在身后:“下官以为,分流泄洪是下下之策,现在说为时过早,只能扰乱人心……”

林知望没有再看徐湛。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对众人说:“去年十月朝廷拨款重修抚阳堤,诸君在奏章中言道,新堤固若金汤,可抵御百年洪水造福一方。该不会压不住这几尺的洪水吧。”

郭淼黯然垂首,全做默认。徐湛看向钱通判,目光里满是无助,钱通判轻轻的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待众人送林知望回了行辕,天已近黄昏,只有钱通判等人顶着黑眼圈没日没夜的守在抚阳堤上。徐湛也跟着郭淼回到府衙。

随从为郭淼更衣换鞋掌灯,收拾停当后又是半顿饭功夫,待众人出了签押房,郭淼的目光收回到徐湛身上,温和的脸骤然冷却下来。

徐湛也有自知之明,抖了抖半干的袍襟跪下来。

这次郭淼没有避开,反而随手抄起本册子卷了卷,往他身上打去,嘴里斥责道:“自以为是,胆大包天……”

“……先生,先生。”徐湛慌乱的躲闪,赔笑道:“先生息怒,学生一时冲动,请先生责罚。”

“一时冲动?”郭淼手腕酸了也没能打痛他,还敢嬉皮笑脸,扔了手里的东西,换上晌午时丢在桌上的那把镇纸,也不敢乱砸,一下下往屁股大腿上落,俨然将他当成了郭莘。

徐湛又羞又痛,拧着身子乱躲,突然一板子撞到胯骨上,生疼。

痛呼一声,伸手去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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