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直折腾到半夜十二点多，冯术才昏昏沉沉地在客厅的小床上睡了过去。
但这一觉冯术睡得并不踏实，在冯术睡梦中交替出现的，一会儿是他的顶头上司钱进的黑脸，一会儿是他的情人曲爱英妖娆妩媚的笑脸，一会儿是他病中的妻子刘淑珍那没有一丝血色的惨白的脸，一会儿又是被他视为视之为竞争对手的那些同事们的或狡诈或奸猾或虚伪的脸···这一夜，可真是把冯术折磨的够呛，一会儿是满头大汗地在睡梦中惊醒，一会儿又傻呆呆地从睡梦中笑醒···
清晨四点多，天刚蒙蒙亮，冯术索性就起床了，在院子里用自来水洗了几把脸，摸了摸揣在裤兜里的那一千元的纸包，冯术就出门了。
四点半，天空的东方刚刚开始泛起白光，大自然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世界中。校园沉寂在睡梦中还没有醒来，四周都是静悄悄地，只有几只早起的小鸟儿叽叽喳喳地鸣叫着在树梢和枝桠间跳来跳去，给这夏天的清晨增添了几分生机和活力。
山区的早晨空气很好，一出门，一股股清新的夹杂着青草和泥土的馨香扑鼻而来，阵阵微风吹过，让人感觉到一种透骨的清凉。
冯术无心欣赏这夏日的晨景，深呼一口气之后，急急忙忙地朝着钱进家的方向奔去。
虽然冯术知道这个时间钱进根本不可能起床，但他还是想去碰碰运气，能早点得到一个结果，冯术心里还能早日踏实一些。
在灰蒙蒙的晨雾中远远看去，钱进家的那四间屋子朦朦胧胧的就如漂浮在仙境中的楼阁，没有一丝的光亮和声音，钱进果然没有起床。
冯术暗叹一口气，慢慢地走近了钱进的家门口，在钱进的院门前驻足倾听了一会儿院子内的动静，除了周围草丛里草虫的鸣叫声，院内外再无一点声息。
冯术摇摇头，沿着钱进家西侧的路去了学校操场。
夏季雨水充沛，光照时间长，温度适宜，正是植物生长的最佳时节。学生放暑假还不到一个月，学校操场上就疯狂地长满了齐膝高的野草，密密麻麻地挨挤在一起，在微微的晨风中摇头晃脑。
因为7月27日的户山镇教育系统人事改革的干部竞聘答辩会场就设在户山中学操场，所以前两天钱进就安排总务主任宋秀文带领民工在领操台前面清理出来大约两个篮球场大小面积的一块空地，作为答辩会的主会场。此时，这块面积不大的空地在灰蒙蒙的晨光和周围高低相间的杂草映衬下，发出一片白惨惨的光，白的有些刺眼。
冯术站在操场边静立了一会儿，就迈步朝领操台走去。
夏季的清晨，山里的雾水很大，操场上每棵小草的叶片上都沾满了圆圆的、亮亮的、晶莹剔透的小露珠，虽然冯术是蹑手蹑脚地从草丛中走过，但露水很是很快打湿了他的凉鞋和裤腿，湿透了的裤脚黏黏地、凉凉地贴在冯术的小腿上，让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2.
终于，冯术踏上了领操台，领操台上还有几个昨天晚上冯术留在这里的烟蒂。
看着台子上的烟蒂，冯术不禁哑然失笑。昨天晚上，就是在这个台子上，冯术曾经心灰意冷、万念俱灰；可此时的冯术呢？却是精神十足、信心百倍，虽然心中还是有一点忐忑，但却已经没有了昨晚的消极和秃废。想想老天爷还真的是很能作弄人，仅仅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让一个人发生了脱胎换骨的改变，这种力量到底来自于哪里呢？
冯术倒背着手在领操台上缓步而行，一边走一边沉思着。在7月27日，这里将是冯术战斗的主战场，能否在干部人事的改革中顺利保住自己的职位，成败也即将见分晓。不过此时的冯术，心中已经有了必胜的信心，这个信心来自于冯术兜里揣的那一千元钱，也来自于冯术的情人曲爱英对她所说过的话，这些，都像一针针兴奋剂一样打进了冯术的体内，让冯术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现在，冯术需要的是等待，耐心地等待着决定着他仕途命运的户山镇教委主任兼户山中学校长钱进打开家门，到那时，冯术将开门见山地到钱进那里索取自己想要的答案。
钱进的家在学校操场领操台的正南方，在领操台这个位置，几乎可以窥探到钱进家里的一切，是一个绝佳的观测和等候的位置。
冯术缓缓地在领操台的边缘坐定，掏出一支烟点上，一边慢慢地吸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见着钱进该怎么表述自己的意愿。
3.
五点，东方的天空就已经慢慢露出了曙光，灰蒙蒙的天空也开始渐渐变亮，但钱进家里没有一点动静。
五点三十分，太阳从东边的天际渐渐地探出脑袋，像害羞的少女一样稚嫩，怯生生地偷偷打量着这个世界，但很快地，太阳又变成了一个顽皮的小男孩，一下子跳出了地平线。顿时，大地上的一切都变成了金色，像披了一层闪着金光的纱衣，天空中丝丝漂浮不定的轻云，一堆堆，一团团不规则地排列着，在晨光的照耀下，仿佛是镀上了金边的瓷器，透出一股凝重华丽的风采。不过冯术却无心欣赏这一切，他一直在密切关注着钱家的动静，但钱进家里依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六点钟，随着太阳的慢慢升高，天空变得越来越高远，颜色也越来越深，变得就像一汪湛蓝的湖水，天空中那洁白的云朵就像湖水里轻柔的浪花，在天际间慢慢地飘啊飘，给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