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前,在乡镇民政所办理结婚证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那个时候没有微机操作,没有电脑录入,更没有数据库可以联网,靠的全是民政所工作人员的手写记录和纸质存档。办理结婚证的新人只要带着各自的身份证、户口本和单位或村委会的介绍信即可,合影照片不管是黑白还是彩色都可,稍微大一点也没多大关系,民政所的办事人员会用剪刀给你裁剪的。
做完文字登记、填好空白结婚证,贴好合影照片,然后把民政所的钢印往合影照片上一摁,一对新人就算是合法夫妻了。
这里面所有的工作都是人工操作,靠的就是民政所工作人员的责任心和认真的态度,那个时候如果要徇私枉法,其实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
就像正在办理结婚证的冯术和曲爱英,就因为人是信访办主任刘维才领过来的,所以,两个人的结婚介绍信那位民政所的办事员连看都不看,直接就给收到了抽屉里。
剩下的就是登记、填写结婚证、贴照片,然后就是盖钢印,整个流程很简单,全是那位办事员一个人在操作,冯术和曲爱英只是在一旁看着而已。
2.
等这一切工作都做完,那位办事员拿出民政所的钢印即将为冯术和曲爱英的结婚证盖章的那一刻,也许是习惯使然,那位办事员突然停住了手里的工作,一本正经地问起了曲爱英和冯术。
“请问,你们两位是自愿结婚的吗?”那位办事员问的很认真,态度也很严肃。
这句话好像是在婚姻登记时候都会被问到,这些就跟西方婚礼中神父或者牧师问新郎和新娘的“···你愿意吗?”之类的话是一个意思,差不多相当于结婚誓词之类的东西。
这边,冯术和曲爱英还没顾得上回答,那位办事员的这句问话就引起了在一旁喝茶聊天的民政所老所长和刘维才的哄笑。
“不是自愿的难道还会有人逼他们不成?”刘维才一边笑一边说,老所长也在一旁连声附和。
在刘维才和老所长的哄笑声中,曲爱英也是连着几声娇笑,那意思就是办事员的问话纯属多余。
不过,冯术却在那位办事员的问话和众人的哄笑声中呆愣在了那里。
“请问,你们两位是自愿结婚的吗···”虽然不是同样的时间、不是同样的地点、不是同一位办事员,但同样的话语、同样的情景,与十多年前的那一刻何其相似?
那时那刻,面对着同样的问话,冯术和刘淑珍信誓旦旦地一起大声地说出了“是,我自愿!”这四个字。
这四个字看似简单,但那时候却包含了冯术和刘淑珍之间多少的真情和多少爱?还有多少对人生郑重其事的承诺?
可是,当此情此景再次重演,当这神圣而庄.严的一刻再次重现,冯术还会毫不犹豫地说出“是,我自愿!”这四个字吗?
是的,我是自愿的吗?如果不是自愿的我干嘛要跟曲爱英跑到这个地方来?可是,如果是自愿的,我怎么在这一刻感受不到丝毫的幸福和快乐?在这那一刻,冯术茫然了。
所幸,那位办事员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麻利地给冯术和曲爱英的结婚证盖上了钢印,而曲爱英和刘维才等人的注意力也都放在了那位办事员身上,对于冯术的失态倒是没有人察觉到。
3.
九点半,笑容满面的曲爱英和神色迷惘的冯术走出了户山镇政府大院。
这一刻,曲爱英是幸福的,是那种由内到外洋溢着的甜蜜和幸福。因为从这一刻起,曲爱英已经是冯术的合法妻子,也就是名正言顺的“校长夫人”了,这一刻,曲爱英期盼了很久,也为之奋斗了很久,对曲爱英来说,这一刻来之不易。
这一刻,冯术的内心是迷惘和彷徨的,是找不到生活方向和心灵寄托的那种彷徨。尽管冯术已经和曲爱英领证成为了合法夫妻,可冯术的心里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幸福和快乐,也不知道自己今后的人生路该走向何方!
难道说我就要和这个越来越摸不清底细的女人生活一辈子吗?这是那一刻冯术真实的心里感受。是的,在冯术的心里,从得知曲爱英和隋昌“奸情”的那一刻起,曲爱英就已经变成了一个高深莫测让人难以捉摸和令人畏惧的女人。
出了镇政府大院后曲爱英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让冯术陪着她逛遍了户山镇街头大大小小的商店,买了一大堆可用可不用的东西。只不过,不管是在哪一家店铺里,曲爱英都会像炫耀似的亲热地称呼冯术为“老公”,那嗲声嗲气的称呼就连冯术自己听了都会浑身起鸡皮疙瘩,更不用说那些冷眼旁观的村民们。
是的,是冷眼旁观。那一刻,冯术能真切地从户山镇街头那些店主和村民们的眼中感受到一丝冷漠和蔑视,那些冷冷的目光就像一把把尖刀刺向冯术的心头。从那一刻起,冯术就知道自己的名声已经让曲爱英破坏殆尽了。
冯术是地地道道的户山人,他明白淳朴善良的山里人对于自己这种结发之妻尸骨未寒就另寻新欢的做法会有多么的痛恨!在那一刻,冯术第一次感觉到跟曲爱英站在一起会令自己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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