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没有人指使啊！”听到钱进问话，春天丢掉了手里的烟蒂，抬起头看着钱进很认真地说，“是我自己主动去调查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钱进依旧阴沉着脸追问。
于是，春天就一五一十地把村里人找上门讨要奖学金和救助金的事情详细跟钱进说了，这件事情不可避免地要牵扯到石门沟子小学的校长王海。
虽然春天跟王海私交不错，但在这件事情上春天不能也不敢袒护王海。所幸，王海在其他学区校长的怂恿下，是第一次动截留善款的念头，钱款压根儿还没敢揣进兜里，截留善款的事情就被春天及时发现和制止。如果王海能立即把截留的善款给学生发下去，就是真的有人要追查起来，王海最多落个做事拖延的罪名，相对于户山希望小学和户山镇中心小学，王海这点事根本不算事儿，对王海的仕途发展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小春啊，你这是在给我捅窟窿呢！”听完春天的叙述，钱进长叹一口气。
“校长，窟窿本来就在，咱们自己捅破总比让别人捅破要好得多???”春天看着钱进，一字一句地说。
钱进再次长叹一口气，说句实话，钱进是真的没有想到“‘春芽爱心慈善’j国x大学基金会”的善款发放竟然会混乱到这个程度，如果今天不是春天把这件事情捅破，估计自己一辈子都要蒙在鼓里。
钱进也知道春天所说话的不无道理，私自截留善款的事情幸亏是春天及时发现并进行了调查，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惊动了上级有关部门，自己作为户山镇教育系统的掌舵人，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你说这些小学校长们怎么这么大胆？”钱进站起身抖动着手里的调查报告，一脸的气愤，“他们以为什么钱都是可以花的吗？咱们暂且不说私自截留善款的法律问题，单单从良心上来说，花这种钱他们就不怕烫手吗？”
“那些小学校长们说是跟着咱们户山中学学的???”春天索性不动声色地跟钱进摊了底牌。
春天的这一番话让钱进彻底愣在了那里，直到此时钱进才意识到，整个事情的始作俑者竟然就是钱进自己。
“唉！”钱进的颓然瘫倒在了椅子上，那一身的肥肉把高背紫藤椅压得咯吱作响。
钱进心里明白，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必须要想办法解决，决不能让这种事情继续发展和蔓延下去，可这件事情该怎样解决才好呢？钱进需要筹划一个万全之策。
要解决这个问题看起来不难，让各学校把截留的善款发放下去不久完事了吗？可是，真的要操作起来事情却不会这么简单，别的不说，在发放奖学金和救助金的时候该怎样跟学生以及学生家长解释？说善款被校长们私自截留？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说资金不到位？为什么有的学校发了有的没发？说出来钱进自己都不会相信，更何况是学生和学生家长？
现在，还有最关键的一个问题，那就是户山镇所有学区小学校长的目光都在盯着户山中学，说到底就是在盯着他钱进，要怎么做才能起到一个模范带头作用？要怎样做才能不丢脸面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平息这件事？这些，都需要钱进仔细考虑。
钱进拧着眉头在办公桌后低头沉思，春天依旧不动声色地抽烟，一边在等待着钱进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春天心里清楚，就凭钱进在教育官场叱咤风云这么多年，这点小事肯定难不倒他。事情的关键，还在于钱进的选择。是选择维护自己的脸面呢？还是选择维护那些获得奖学金和救助金学生们的利益？一念之差，结局就会大相径庭。
2.
良久，钱进拿起桌头的电话机，拨通了教育办孙副主任家的内线电话。
钱进在电话中告知孙副主任，让孙副主任马上下发通知，八点在教育办召开各学区小学校长会议，并且强调任何人不得请假、任何人不得缺席、任何人不得找人替代。说完，钱进狠狠地撂下了电话。
钱进这突如其来的做法让孙副主任拿着电话机发了半天楞，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钱进又为何会发这么大的火气。
在这个假期里，孙副主任虽然不是天天跟钱进呆在一起，但隔三差五钱进总会招呼孙副主任出去吃喝一顿，所以，善于察言观色的孙副主任一向以为自己对钱进的“脉搏”把得很准。这些天，孙副主任也没发现钱进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况且，能让钱进如此愤怒，表现如此反常的肯定是大事情。
现在，钱进的这一反常表现让孙副主任也慌张了起来，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爬起身去了教育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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