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雨下起来实在是让人很不舒服的,诗情画意没有,倒是彻骨的冷。楚辛夷清晨起来推开了窗子,便有侍女送上了一瓶新开的白梅。
楚辛夷随手拨弄两下花枝,笑道:“今年竟是白梅先开吗?”
侍女答:“是,夜里新开的白梅,剪了两支繁茂的来。”
楚辛夷似笑非笑地瞥了那侍女一眼,便让人退下来。而后她坐在桌前,不出意外地见小指粗的花枝中间有一段中空,里面是一张字条,楚辛夷看了看,将字条扔进了香炉中,唤来了青玉。
“宫中指派了新的宫女来了?”楚辛夷问:“今早进殿送花的是哪个?瞧着眼生。”
青玉道:“叫采芙,人挺机灵的。”
“确实是个机灵的。”楚辛夷轻笑一声,便没了下文。
青玉有些不明所以,问:“殿下,可是有什么问题?”
“去查一下这丫头的背景,留着吧。”楚辛夷把花瓶中的白梅取出,剪下那一段被掏空的花枝,剩下的搁在了桌上,道:“换些红梅来吧。”
暄和长公主偏爱红梅,青玉看一眼桌上一束白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拾起花枝告退了。
“还真是神通广大。”楚辛夷笑了一声,写了封信送到了楚天麒的府上。
今日下起了雨,闻得那一声惊雷的时候楚辛夷反而心里有几分轻松,这天一连阴沉了数日,实在是沉闷得很,让人半点都欢喜不起来。
楚辛夷撑了伞,只带了两三侍从,漫步一样走进了长明宫。
先是失子,而后郑家又出了如斯变故,懿贵妃的日子实在是称不上好。宫中皇后诸事不管,懿贵妃在宫中屹立不倒多年,落井下石的不可谓不多,何况她膝下无子。
楚辛夷来的时候便见有轿撵停在长明宫外,旁边有一众宫人候在外头,楚辛夷略略打量了一下,想起瑾妃膝下的芷兰公主也到了及笄的年纪了。
瑾妃是二皇子楚天英的生母,一向在宫里还算是低调,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来做这个出头鸟。楚辛夷许久不曾见过芷兰公主楚辛婷了,这个妹妹向来存在感薄弱地很,楚辛夷进殿的时候瞧她竟是愣了一下才认出来。楚辛婷怯怯地唤了她一声“皇姐”,这才让楚辛夷回过神来。瑾妃见着楚辛夷倒是多了两分拘谨,方才和懿贵妃谈笑自若的亲热劲一瞬间散了大半。
懿贵妃见着楚辛夷也有两分不自在,郑家事了,楚辛夷便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交代给了她,郑尧也抽空写了封信来交代前因后果,懿贵妃能在宫中屹立多年,自然不会是个糊涂的,但当时一时情急之下,出口的话做出的事就是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的,说来,这还是小皇子死后楚辛夷第一次踏足长明宫。
“母妃这是在说什么,这么高兴?”楚辛夷问。
“也没什么。”懿贵妃道:“这不是芷兰也到了及笄的年岁了,瑾妃妹妹想给芷兰挑个驸马。”
楚辛夷上前两步,随手拿起了搁在桌上的名帖,大略扫了一眼,笑道:“原来是看中了南太傅家的公子,只是不知道是哪位?”
瑾妃笑着打圆场:“南家公子各个都是青年才俊,自然是好的,也不止南家,朔阳未娶的公子多的是,不过是想给芷兰挑个好的。”
“是,毕竟是终身大事,总得谨慎斟酌才好。”楚辛夷看得分明,那名帖上靠前的几个家族,一半是楚天麒一脉,一半支持三皇子楚天临。儿女姻亲是大事,若是嫡子,无论是楚天临还是楚天麒,这个氏族都是不敢再重用的,那便是逼着人倒向楚天英了。
倒是高明,就是不大像是楚天英或者瑾妃日常的作风。
楚辛夷温和地附和:“也是,终身大事,马虎不得。”
瑾妃明显松了口气,但楚辛婷却抬头看了楚辛夷一眼,见楚辛夷注意到她,楚辛婷微微一笑,颔首不再言语。
当晚,楚辛婷拜访重华宫。
芷兰公主的长相随了瑾妃,五官算得上端正娟秀但实在不是能让人眼前一亮的类型。算起来,这还是她头一次主动往到旁人宫中去。
楚辛夷得此殊荣,实在是郑重地很,楚辛婷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楚辛夷仍是钗环梳髻,妆容丝毫不乱,面前香茗都是茶温正好。
楚辛婷开门见山:“二皇兄还能活多久?”
楚辛夷也坦诚地很:“年底,或明年年初。”
“二皇兄为人做事实在是欠缺一点巧劲,朔阳城里都是聪明人,实在是有些不够看了。”楚辛婷说:“可惜了,我人微言轻,实在是有心无力。”
“是啊,可惜了。”楚辛夷从前没怎么注意过这个妹妹,现在想来当真是走了眼了。她嘴上说着可惜了,心里仍是持保留意见的。瑾妃出身高,打小娇养到大,天生便带着一股子傲气,楚天英的性子承了瑾妃,可惜瑾妃母家逐渐败落,这份眼高于顶便成了拖累。
“有些人喜欢想以后,有些人喜欢回忆过去,说来说去不过是对现在不满,”楚辛婷说:“可人总是活在现在的。”
楚天英想一个权势滔天的未来,瑾妃怀念家族鼎盛的荣耀,反而容易看不清现在。楚辛婷有时候想觉得可笑得很,一个两个,都活在一场梦里一样。
“皇姐可知道李瑚?”
“二皇嫂,自然是知道的。”楚辛夷点头。
楚辛婷笑道:“我那位兄长啊,有个说大不大的毛病,总是不大把女人当回事,对孩子也不怎么在乎,可这骨肉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