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恤又一次站在了晋阳城内士兵和百姓们面前。三年来,晋阳城内的人们已经熟悉了这个人的身影,三年来,哪里战事吃紧,他就会出现在哪里,沉着指挥,激励将士,挥舞着长戈杀敌,在城墙上来回的奔跑,在最艰难的时刻,看到他的身影,将士们才没有彻底的崩溃,心中还守护着一丝最后的希望。他们不知道,这个人在内外交困下,和所有的兵士百姓一样,走到了彻底崩溃的边缘,或许再有一个小小的挫折,或者再这样煎熬一些时日,他就会彻底的毁灭。

现在,他站在高处,紧握着手中的长剑,在他的士兵和百姓面前走来走去,他面庞削瘦,形容枯立,面色青黄,眼窝深陷,他的眼睛仿佛深不可测的洞穴,pēn_shè着幽幽的暗火,他的眼睛里充满着血丝,整只眼睛一片血红,闪射着恶狠狠的光芒。他注视着眼前的士兵,士兵们衣衫褴褛,手中武器参差不起,队形凌乱,一个个面容槁枯,骨瘦嶙峋,他们仰望着他们的君主,像极了一群等待着分发食物的饿狗,他们握紧了拳头,弓起了脊背,蓄势待发,准备着随时扑上去撕咬,狼吞虎咽。他们两眼血红,充满着焦渴,目露凶光。

在众人的注目中,赵无恤仿佛咽喉里吞下了一块烟火四迸的焦炭,发出了嘶哑的呼喊:“我的死生兄弟、袍泽父老们!赵氏无辜,苍天不负!今日,智瑶恶魔死期已到!上天要他死,绝不可活!智瑶决汾水毁我晋阳城,人寰惨绝,人神共愤,天谴已到!上天助我,湟湟汾水,覆没晋军大营,韩魏二军,已经倒戈,贼人智瑶已成待宰qín_shòu,现在是我等大仇得报的时候了!我们还等待什么,现在,顺遂上天的旨意,我命令你们!拿出全城所有的粮食,那些我们眼睁睁的看着妻儿饿死也舍不得吃的粮食,那些所剩无几的、为了能够让我们苟延残喘、有点力气守护我们的城池的粮食,和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部吃了它!让这些东西成为我们杀贼的力气,去杀死那些还挣扎在烂泥里的敌人,全部杀死,一个不留!然后把他们的筋肉作为我们的餐食,把它们吃到渣也不剩,唯剩白骨,为我们千万死去的父母兄弟妻女姊妹复仇,把他们强加给我们的一点也不剩的还回去!生擒恶魔智瑶,啖其肉!喝其血!”

军士们血红了眼,振臂高呼:“啖其肉!喝其血!杀敌!杀敌!”

赵无恤如同疯魔发作的病人,浑身战栗,摇摇欲坠,挣扎着拔出剑来,瞪大了眼睛,怒目前方,仿佛敌人就在眼前,他把手中的长剑挥向看不见的敌人:“兄弟们!还等待什么!打开城门!出击!生擒智瑶!杀!杀!”

霎时,城门洞开,赵军蜂拥而出,这群红了眼的困兽嘶喊着,像一群饥饿的疯狼,像一排排翻滚的浊浪,扑向还在一片泽国中挣扎的晋军,他们衣不裹体,他们污秽不堪,他们有的嘴里还在咀嚼着谷粒、糙米、坚硬的牛皮,他们仍然呜咽着嘶喊,舍命向前,这是一群冲出地狱的鬼卒,是索命的厉鬼。

在赵、韩、魏三军的合击下,智瑶的军队很快的土崩瓦解,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泥水中晋军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三军所到之处,晋军成为被无情杀戮的对象,成为被任意收割的韭菜,泥水里铺满了晋军的尸体,晋国大军被残酷的绞杀,罕有漏网。

智瑶没有逃出让他免于葬身洪水的土岗,面对覆灭大军的洪水,面对浮尸一片的泽国,他的内心已经彻底的崩溃,赵韩魏三军合围绞杀,他也没有了组织抵抗的意志,甚至,他都没有了逃跑求生的愿望。身边的将士几次要保护着他逃命,都被他摇头拒绝了,曾经何其桀骜跋扈的人,在如此惨烈的暴击之下,竟成了一只颓废到挣扎不出求生的力气的土狗。

智瑶坐在土坡上,木然的看着晋军士兵在泥水中无望的反抗,被刺杀。一股赵军渐渐的合围了土丘,向着土丘聚拢,或许,他们已经猜到土岗上被一群军官卫护在中间的人就是他们恨的咬牙切齿的智瑶,于是,有人开始呼喊:“活捉智瑶!杀死智瑶!”

赵军越聚越多,呼喊着扑向土岗。智瑶面如死灰,形如僵尸。智瑶身边众人知道最后时刻到了,已是难免一死,一位将军回身向着智瑶单膝跪下,抱拳道:“主上,臣等无能,无力回天,唯有以死报答,恕臣先死!”众人相随道:“恕臣等先死!”

智瑶面无表情,目如木珠,像是一条死鱼。

将军道:“弟兄们,今日不死,更待何时!杀!”举剑冲下土岗,众将随声呼应,一起杀下土岗。怎奈,这一小撮将士冲入赵军,无异于以卵击石,一阵刀剑乱响,便没了动静。

土岗周围已经没有了晋军的踪影,唯剩土岗上僵尸一样呆坐的智瑶。赵军也不再呼喊,拥挤着缓慢的围向智瑶的身边。

浑身泥水,面带血污的士兵们推搡拥挤着圈在了智瑶周围,触手可及,怒视着这个给晋阳城带来深重灾难的恶魔,如同围观一只搏住了利爪,已经无法伤人的猛兽。智瑶漠然枯坐,如同泥塑。

一个年龄稍大点的士兵上前一步,俯下身,面对面的看着他,咫尺之间,四目相对。仿佛害怕打破这战场上难得的寂静,士兵用极轻的声音问:“你是智瑶?”

智瑶木然:“正是。”

士兵平静的道:“你想怎么死?”

智瑶惨然说:“遭此败绩,我心已死,身为重卿,请不要羞辱


状态提示:第19章 做了个溲器--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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