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多远,遇着一个大邑,墨翟担心错过了住宿的地方,虽然天色尚早,仍然吩咐弟子们找了一处宽敞的客店住下。早早的吃了晚饭,众人聚在一起议论白天的遭遇,忽然间外面狂风骤起,涌上黑黑的乌云来,几道闪电亮起,随着震天的霹雳,大雨瓢泼而下。
邓陵子看着外面,说道:“果然下雨了,白天那个卜卦的老人说的果然不错。”
墨翟道:“那人功力深厚,又能预测天气云雨,他的学识定然渊博,这样的高人我却没有听说过,看来这天下隐身市野,深藏不露的大有人在啊。”
腹黄复道:“松林中协助我们的也是一个高人。”
墨翟看着他说道:“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
腹黄复说:“不像,卜卦的老人气息萎靡,松林中人声音浑厚,底气十足,而且卜卦的老人已经向着郢都方向去了。”
墨翟一笑:“你不要被假象迷惑,卜卦人最后提醒我们的那一声中气何等雄厚,走去的身形何等的轻捷。两个人声音虽然不同,我却听出吐字尾音有很多相同之处,我敢断定,这就是同一个人,不会有错。黯然子。你们有谁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号?”
众弟子皆都摇头。
墨翟说:“以后遇上,一定要格外尊敬才是。”
大雨久久也不停歇,断断续续的下了一夜。
第二天早起,天已放晴,风和日丽,格外清爽,众人心情大好,给几个受伤的弟子敷了新药,庆幸的是他们都是伤在胸背和胳膊上,也不很重,并不影响走路。吃过早饭,收拾行囊,继续上路。知道前面已经离的淮水不远,邓陵子询问了店家,知道也就十里路左右。
夜里雨下的急,道路板结,并不泥泞,很是好走。大雨过后,温度适宜,众人脚下轻快,不一会儿就看见前面高高的河堤,再走一会儿,就听见绵绵不断的浑浊水声。
墨翟说:“我们今日过不了淮水了。”
腹黄复说:“师父,咱们既然来到了这里,索性就上到河堤上去看一看。”
墨翟点头。
众人登上河堤,只见浊浪翻滚,洪水滔滔,汪洋大水犹如万马奔腾,呼啸东去,浪涌卷起泡沫,拍打着堤岸,咆哮着几乎冲上堤顶,高高的堤坝几乎就要束缚不住这条狂暴的巨龙。众人向对岸望去,苍苍茫茫,一片迷蒙。一夜大雨,河水暴涨。
墨翟说:“河水如此湍急,看来三两日之内,我们是不能过河了。”
众弟子都被如此宏大气势震惊,连连感叹。
无可奈何之下,众人又返回客店住下,等待洪水退去。既然不能上路,墨翟也不着急,闲着无事,他便召集弟子们,讲授些墨学道理,弟子们虔心恭听,唯恐遗漏。能够聆听墨翟亲自授学,是墨家弟子的荣幸。
江离活泼好动,客店之中禁锢不住她,独自在院子里玩了一个时辰,就蹦蹦跳跳的走出门来。
来到门外,她捡了一块瓦片,踢着玩耍。踢着踢着,瓦片落在了一双大脚边,大脚上穿着一双破烂草鞋。江离抬头看时,却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乞丐头顶一只破烂草帽,须发纠结,形容槁立,弓着脊背,手里拄着一根齐头高,弯弯曲曲的细棍。
江离看到对面这人这副摸样,便站住,怯怯地看。乞丐看着江离一笑,露出一嘴歪歪扭扭的黑牙,只见他脚尖在瓦片边沿轻轻一点,瓦片蹦了起来,离地五尺多高,然后回落,乞丐伸出脚,用脚面稳稳的接住,又抛起来,然后用脚尖、脚后跟、脚背、脚侧、膝盖、肩膀、小腿,变换着各种姿势踢击,瓦片在空中翻飞,竟不能落地,如同黏在了他的身上。看似轻巧的游戏,竟使出了踢、拐、粘、抖、贴、崩、顺等各种技巧,乞丐弓着背,不能挺直身子,脚下各种花式纷飞,瓦片飞到高空,只能拧着脖子、斜着眼睛观看,姿势有些滑稽可笑。
江离看得高兴,拍着手笑出声来。
突然间,一条黑色细长的虫子从乞丐胸前的衣服里跌落出来,在地上拧转身子,百足乱动,直直的向着江离爬来,迅捷之极。江离“呀”了一声,抬起脚来,一脚踏下,抬脚再看时,黑虫已经糜烂,地上一摊黑色粘汁,首尾上的短足还在乱动。
乞丐伸手接住踢到空中的瓦片,眼睛直直的看着江离,脸上变了颜色,嘶哑的声音喝道:“小丫头,你竟敢踩死我的蜈蚣!”
说着,伸手来抓江离。
江离心中害怕,扭头就跑。乞丐一蹦一跳的追赶。这人竟然还是个瘸子。
江离跑进院中,被乞丐追上,从后面一把揪住,拦腰抱起,挟在腋下,走进客堂。
乞丐立在堂中,喊道:“这是谁家孩子,出来说话!”
墨翟众人听到喊声,出来观看,见江离被来人夹在腋下,皆都大吃了一惊,墨翟上前一步,抱拳说道:“请老丈息怒,不知道这小孩儿哪里招惹了老丈,让你如此生气。”
乞丐翻翻眼睛,说道:“你是这孩子爹,还是她爷爷?”
颜章上前喝道:“这是我们墨家巨子,乞丐不得无礼!”
乞丐又是翻翻眼睛:“什么黑家墨家,跟我什么相干。”
颜章又要呵斥,墨翟挥手制止,和颜悦色道:“小孩子不懂事,有什么地方得罪,还望宽恕。请老丈先把孩子放下。”
乞丐仍不松手,瞪着眼睛说道:“她踩死了我的蜈蚣,说吧,怎么赔。”
邓陵子说道:“踩死一条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