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忙跳下地,将女子抱在怀中,“庆美子,庆美子,你怎么样?”
瞎子捡过一旁被扯烂的衣服,替她盖在身上,阴沉着脸不说话。
庆美子缓缓睁开眼,冲我凄然一笑:
“是张旭……他本来是要吸季雅云的元阳,老滑头……老滑头说人死山死,说季雅云不能碰。他就只能找我……呵呵,不过没关系,我早就不干净了、早就该死,能多活这几天,都是……都是……”
韦大拿急道:“她是行尸……尸体哪里来的阳气啊?那天杀的,怎么会对她下手?”
瞎子涩声道:“万事万物皆是相克相生,她是行尸,但肉身在冰中封冻一年,不但没有僵硬,还在短时间内能够像常人一样活动,是因为极寒汲取了地生阳火。阴魂不耗元阳,她身体的阳气,比一般的活人还要纯净旺盛。眼下她元阳被吸尽,不光肉身即将被毁,恐怕连魂魄也……”
“我这就超度她!”我把庆美子交到瞎子怀里,急着翻背包。
刚找出朱砂黄纸,却见窦大宝突然盘膝而坐,一只手轻轻抚在庆美子头顶,单掌立于胸前,垂下眼帘,低声诵念起了佛经。
我到底是阴倌出身,很快就听出他诵念的是‘大般涅槃经’。
我和瞎子面面相觑,既不敢出声打搅窦大宝,心中又都深感惊疑不定。
佛家始于燃灯,但传入汉土的时间,和本土道家无可比性。时至今朝,所谓佛门,更是利益当先,缺失正统流传。
……
这些都不提,大般涅槃经艰涩难记,而且也不是往生超度的经文,窦大宝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念起这个来了?
窦大宝本来就有点拙嘴笨腮,有时候说话急了,还有点小结巴,这时却将经文诵念的如行云流水。虽然声音不大,却字字入耳,绝无半点含糊。
韦大拿本来还是各种焦虑绝望,只听窦大宝一开口,立时就似傻愣在原地,没过一会儿,竟也是盘膝而坐,虽然没念经,却双手合十,一副肃穆庄严神色。
窦大宝足足念经念了有三根烟的工夫,骤然抬起眼皮,仍是手抚庆美子的顶门心,却是说了句大白话:
“走吧,下辈子不会再受苦了,但也别再走偏门邪路了。”
“多谢大师。”
庆美子只勉强说了一句,就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窦大宝缓缓抬起手掌。
七色魂灵相继从庆美子头顶蹿出,汇聚于窦大宝的掌心,随即糅合成一团白色光影。
窦大宝抬高声音,诵声‘弥佗佛’,单手一扬,那白光的便四散开来,转瞬没了踪迹。
我和瞎子本来都看的呆了,还是我最先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才猛然醒悟,将庆美子的尸体从瞎子怀中抢过来,平整的放在地上。
转瞬再看,原本栩栩如生人的尸体,已然腐朽,继而干枯成了灰黑的干尸。
“她走了?”瞎子瞪眼看着我小声问。
我还没答话,窦大宝就哆嗦了一下,蓦地睁开眼:“走了?散了?遍地生花了?”
我和瞎子同时看向他:“什么情况?”
“她走了。这一世的苦,留在了这一世。”
说话的是韦大拿,他同样睁开了眼睛。
在我和瞎子看来,此时的他,倒是比窦大宝更有佛相:“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阿弥陀佛,她虽然一生坎坷,现如今,却是真正皈依佛门,落得清净了。”
话音才一落,窦大宝就蹿了起来,大叫道:“潘潘!”接着就撒丫子往外跑。
我和瞎子再次相对无言,但是默契的将庆美子干枯的尸首抬起,各自脱下衣衫替她穿戴。
韦大拿这会儿也像是恢复了‘正常’,直接脱下外面的裤子替干尸套上。
三人一番忙活,总算是将尸体穿戴的‘周正’了,这才相顾之后,来到外面的‘屋子’……
我们这一支‘队伍’,除了老滑头,果真全都在这儿。
忽略抱着潘颖嚎啕大哭的窦大宝……我和瞎子、韦大拿,各自利用工具,替所有人松了绑。
汤易刚一被松开,立时就翻身而起,一手指着我,另一只手却是捂住心口:
“弟,我……噗……”
一句囫囵个的话都没说出,口中就已狂喷鲜血。
我和瞎子一边一个架住他。被解开的汤飞凡和汤佳宁也跑了过来。
汤易显然遭受了重虐,脸已经不似人形了,又啐了一口带血丝的唾沫,一把拽住我脖领子说:
“老滑头扭脸工夫就回来了,一回来就用皮绳套住了我的脖子……咳咳……他想吹灯灭火,我拦不住,打狠了……老东西……藏的太深,手底下把式真硬……我弄不住他……咳咳……”
“行了!你别说话了!”我和瞎子齐声大吼,但都手足无措。
他伤的实在太严重了,不光头脸被打,肚子上还有两个血窟窿。
“听我说完!”
汤易猛地抓住我的胳膊,“咳咳……姓张的那伙妖人,原先是到了另一边,到了你说的虎息之地。他们人多,阳气重,惊醒了我们汤家老祖……老祖没管他们,留存的意识附到了我身上……兄弟,我和你一样,咱们和睡和尚一起…吃了一顿肉!
那帮人要吹灯,我拦着……我知道就我和飞凡打不过他们。我让飞凡装死……咱们是兄弟,你的死活,我不能不顾,我不能装!我让那拨人打狠了,我尽力了,我护着灯火,可我没想到,你的人,把灯给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