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东都城中,城门紧闭,上下戒严,原先收拾出来让元仪居住的城主府更是三步一人,守得严严的。
元仪靠坐在床上,慢慢的喝着药水,他面上带着冰冷而无声的笑意,足以令人从骨头里面便心生寒意。他忽然放下药碗,对着捆了手脚跪倒在自己床边的女人笑道:“芸娘,你跪着的样子倒是楚楚可怜,叫人心生怜惜。”
他这样说这话,下手却没有半点的怜惜,直接就抓起女人的长发逼迫她抬起头,漫不经心的看着女人如同秋水一般溺人的眼眸:“来,和朕说说看,”他对着瑟瑟发抖,弱不胜衣的芸娘笑道,“你的毒药是从谁那里拿来的?”
“呸,暴君!”那女人的脸哪怕是带着扭曲的仇恨也是美得如同幻觉,正是当初为元仪斟酒的东都城前任城主夫人,她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如同人偶一般的安静冷漠,正双眼冒火的看着元仪,恨恨道,“你这个暴君,是你亲手覆灭了神庙的叶氏一脉,让神谕再也无法在湘国降临,天神都不会放过你的。”
“啊,朕就说,这种事情,也就只有那些神庙里面早就该死绝了的狂信徒才做的出来。”元仪含笑应了一声,眼中却殊无笑意,只有漠然的冷酷,“但是,你不过是湘人和越人所生的杂种,从小就在越国长大,怎么会信教?”他语调是贵族才有的腔调,经过无数的精雕细磨,有一种异常冷淡、居高临下的高傲。当他说到“杂种”这两个字的时候,也依旧是声调平静,仿佛由他口中说出的脏话都不是脏话。
元仪用力捏着对方的下颚,他手劲很大,脆弱的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芸娘一时禁不住眼泪就落了下来但她还是像个死人一般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元仪看着芸娘,忽然嗤笑了一声,像是嘲笑她一般:“既然你不说,那让朕来猜猜。你认识叶薇或是叶添?”
就好像是一支针刺进了心口一般,每一点血、每一寸肌肤都在疼痛,芸娘忽然剧烈挣扎起来,她不顾一切的喊叫着,那种凄厉的声音简直让人担心她会把喉咙喊出血来:“你辜负了她,她那么爱你、相信你。你竟然亲手杀了她。你简直就是个疯子,没有心肝,没有血肉,没有人性。你屠尽了叶氏一族,你会遭天谴的,元仪,你不得好死”
元仪索然无趣的松开手,看着这个几近疯狂的女人如同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上,扬手吩咐道:“拖出去吧。”之所以留着这个女人是想要揪出自己身边的不轨之徒——单凭芸娘一个人是绝对不能策划出这样缜密到差点就成功的毒杀心动的,这背后一定有一群埋在暗处的人。不过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暂时问不出什么了。
看,这就是他不得不杀叶薇的缘故。只要有她在一日,这些狂信徒就会存在一日。还不如让他一个一个全部杀光了才好。
元仪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的脸色苍白俊美,只有一双眼睛湛蓝如同水晶一般熠熠发光。他才是真正应该被供在神庙上面的雕像,尊贵无匹,举世无敌,没有一点的情感和人性。
元阳就站在房外,他怔怔的看着元仪垂首微笑的样子,握紧拳头,几乎悚然而惊。
他天性聪慧,很小的时候就记事了,他还记得叶皇后是如何温柔善良的女子。有时候午夜梦醒,就会忍不住想起叶皇后抱着他时那种小心翼翼的动作和神情,那个时候的父皇也是如此含笑坐在一侧,目光一刻也不离叶皇后,就如同世间最温柔、最忠贞的丈夫。他也曾惶恐过若是叶皇后有了亲生的孩子后,父皇母后是否还会一如既往的对他好。可是一转头,他的父皇就那样轻描淡写的一剑杀了怀孕的叶皇后。那个时候,元阳就躲在床底下偷偷看着。
“我要死了,元仪。从此以后,世上再无人能如我一般的爱你。再无人会爱你。”叶皇后躺在满地的血水里,目光片刻不离自己持剑的丈夫,直到最后的神智迷离,“我闻到白雪的香味了,神庙的花要开了元仪,元仪,你还记得你送我的那束花吗?”
她声嘶力竭,咳着血问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元阳只能竭力捂住自己的嘴,甚至不能让眼泪掉下来——以元仪武道大宗师的功力,一点点的声响都会使他被发现。可是他始终不能忘记,就在那一天,他失去了他的母后、他未出世的弟弟甚至,还有他的父皇。
这世上永远都是一家欢喜一家愁。元仪出事,湘国上下如临大敌,恨不得把那些乱党一下子全抓出来杀死。不知不觉就倒是便宜了周清华。天知道,看到如同潮水一般褪去的湘*队,周清华简直觉得自己是平白捡回了一条命。如果让周清华知道是芸娘的毒杀行动间接地造成了李向天的退军的话,她一定会诚心诚意的给芸娘上几柱香保佑她一生平安的。
不过,对方退兵虽然是喜事但也还不算是大喜事,或者说这种死里逃生的喜气被己军带回来的消息冲淡了许多。出城攻打东都城的一共有四路大军:除了谢习风、祁天山这两路大军仗着人多势众勉强算是小胜之外;陆威武那一路大军被人用火炮一直轰着,寸步不进,只能算是平局;崔成远作为主帅反倒是只带回不到一万的残军败退而回。
崔成远的脸色并不好,他是战败负伤而归,对他来说这也许是他此生最大的一次挫折。他左臂上的箭伤只是粗粗处理了一下,包扎的纱布上还有血迹,看上去颇是狼狈。但他倒是还是崔成远,哪怕心中屈辱到了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