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纶前脚走,季氏兄妹后脚就跟着来到了范府,之所以饭都没吃完,就急匆匆赶来,说是为了来拜年,其实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源自酒肆中的见闻。
季涯稍微打听了一下,范、重两家的亲事如今已经俨然成为了这江城最热门的新闻,只是人们言谈之间,对这门亲事的两个主角却多有不屑,他一向敏感,立刻察觉了这流言的不同寻常之处,生怕是有人想对范府不利,这才急急忙忙地上门瞧看,现在看到范府果然一片兵荒马乱,心知必然有事,季涯也不再急着拜见先生,反而旁敲侧击,闲聊起亲事来。
孟春道:“说起这亲事嘛,两家虽已有默契,也不过刚刚行了纳彩之礼,正是八字尚无一撇,说起来也是奇怪,这才没过几日,竟然连住在山上的你们都得到消息了,怎么传的如此之快。”
季涯一脸的波澜不惊,随口胡诌道:“左右不过因为过年,走亲访友的人多罢了,我也是进了城,跟朋友闲聊才听说的。”
季燃看兄长不肯直说,也笑道:“上次来时范纶兄长也不在家,算起了我可有几年没见他了,他都要成亲了,那随处题诗的性子可改了不曾?”
季涯闻言拿扇子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训斥道:“刚刚夸了你两句娴静,怎么又胡闹起来,竟然敢拿叙文打趣,真是没大没小!”
“二哥,打坏了脑袋可怎么办~”
不顾妹妹的抗议,季涯又转向孟春:“这次来正是想劳烦姑娘,燃儿转年就快十五岁了,很是应该学些大姑娘的穿衣打扮,若是姑娘有空,可愿陪她去江州城中逛逛,替她置办些衣服首饰、胭脂水粉之类的女子常用之物?”
孟春笑着回答:“只要二公子不嫌弃我见识短浅,我当然乐意。”
季燃扑哧一笑:“见识短浅?姐姐,你快问问二哥,可分得清绡、纨、縠、纱、绢、素、罗、绸?裁衣服时,又可知道有哪样料子适合做里,哪样料子适合做面?同是一块方巾,他可说得出是头巾、配巾还是手巾?”
季涯知妹妹故意说了这么一长串,必是在取笑自己刚刚的说教,索性配合地站起身来,朝季燃与孟深施一礼道:“有道是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学生在此一道上,确实才疏学浅,还请两位姑娘多多指教啊!”
她二人见季涯如此动做,也笑作一团,刚刚有些压抑的气氛总算是消失无踪了。
书房里,范家两代人的谈话也到了尾声,两人这次互剖心声,总算稍微缓解了当年的不幸给家中带来的多年伤痛,感情也拉近了许多,范纶也向伯父立誓,表明了自己愿意听从教导、从此痛改前非的决心。
两人出了书房,就听说季家兄妹前来拜见,遂直接往前面与二人相见去了,走到前厅,见季燃她们笑得热闹,范则问道:“什么事情说得如此开心?”
“拜见先生”、“给先生拜年”,见范则带着范纶出来,季涯三人忙起身施礼。
季涯见先生问话,回答道:“还不是听说叙文兄大喜了。”
范则闻言,挑眉不语,只是瞥了范纶一眼,范纶苦笑,“有涯你又打趣我。”
范纶是真心想要改过,可是这亲事,他想到便坐立不安,其实他的心情也可以理解,毕竟知好色而慕少艾,这爱美之心正是人皆有之,换句话说:懒病可治,颜控真真是无药可医。
范纶对这婚事是真心不情愿,只是不想再惹伯父伤心,勉勉强强先应了下来。思来想去,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不经意间一抬头,瞅见季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忽得想起季涯一向最是足智多谋,或许……能请他帮帮忙。
此时也顾不得颜面了,瞅着没人注意的时候,他偷偷将季涯拉到一边,向他说道:“有涯,这次你可一定要帮我!”
季涯故作不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叙文你正逢人生得意之时,如何反倒求起我来”
范纶道:“唉!你就别再提了,还不是这桩亲事闹得,伯父觉得我素日不成器,非要我娶城北钟家那位厉害的大姑娘,说是能管着我上进。有涯你是知道的,我平日里可只喜欢温柔体贴的女子,这钟姑娘再好,跟我也不合适,何况我已经痛下决心,好好读书上进,真不用谁来管着我啊……”
季涯心中暗笑,腹诽道你喜欢的是温柔体贴的美貌女子才对,表面上却不露声色,故作为难,犹豫了半天,才对着范则正色道:“你痛改前非,一心向学这话可当真?”
范纶急的要赌咒发誓:“今后若再让伯父失望,天也容不下我!”
季涯双手一拍,说道“好,既然你都这样说了,为了先生,我就帮你这次,不过,接下来怎么做你要听我的。”
范纶道:“这是自然。”
季涯道:“第一件,赶紧与钟家定日子,将问名之礼大操大办起来--”
范纶急道:“什么,还大办,你这是帮我还是害我呢?”
季涯轻声说道“你且附耳过来,如此这般……”
第二天,正是坊市开集之日,这是今年开年第一次大集,方圆百里的百姓都纷纷赶来江城,买卖物品,城中的人家,也多有携家带口出门赶集的,范府也不例外,范纶公子早早地就定下今 天要出门,一早就把备车马的消息传到了门房处。
不一会儿,范府果然出来了位披着披风、戴着风帽的年轻公子,上了马,护送着一辆马车,缓缓朝坊市驶去,多半是这位公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