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已经升的老高,屋里却还是静悄悄的,孟春站在房门口,身后侍女端着托盘,盘中放着清粥和几样点心。
孟春先敲了敲门,房中却没有回应,她已经从范则口中知晓了季燃这一天一夜的奔波辛苦,心想燃儿前天一夜没睡,再加上昨天摔伤,来了范府后情绪又大起大落,恐怕是太累了,所以才一直睡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她轻轻推开了门,她走近床铺说道:“燃儿,先起来换药,吃点东西,之后再休息吧。”
等了一会儿,床上还是没有什么回音,她心中猛地一紧,连忙伸手拉开床幔,只见被褥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床,却没有半个人的影子。
“不好,难道燃儿又偷偷离开了,她身上还带着伤呢,万万不能一个人乱跑”,想到这些,孟春急忙转身向外跑去。
“孟春姐姐,我在这里”,没想到刚刚跑出房门,一抬头便看到季燃扶着墙单脚跳着从远处走来,朝着她挥手喊道。
孟春忙过去扶住她,关切地埋怨道:“你都受伤了,怎么还乱跑呢,再出事了怎么得了,刚刚可把我吓坏了。”
季燃答道:“姐姐你放心吧,昨天不是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只是扭伤而已,没伤到骨头的,干坐着实在看。”
孟春把她扶到桌边坐定,将她的左腿托起平放在另一个凳子上,在脚踝处细细的涂上药膏,又打来温水洗净头脸,这才把吃食端到桌上,盯着季燃吃早饭。
吃着吃着,好像感觉到了她时刻不离的目光,季燃忽然抬头向孟春一笑,说道:“姐姐,你觉不觉得,我们两个好像回到好几年前我还小的那个时候,你也是这样天天喊我起床,又盯着我吃饭的。”
听她说着,孟春也回忆起了多年前的时光,也笑了起来:“那还不是因为你总是起不来,又坐不住,老是不肯好好吃饭。”
季燃说:“还不是因为二哥,说什么也不愿意带我去前面听课——”
话说了一半,季燃突然顿住了,慢慢低下了头,紧紧握住筷子的手微微颤抖,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入碗中。
孟春记忆里的季燃,总是精神满满、爱说爱笑的样子,头一回见她如此难过,也十分担忧,只是季家变故,事关朝廷大事,她一个内宅女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靠近季燃,轻轻地抱住她的肩头。
孟春叹了口气说道:“外面的事情我也不懂,但是我相信先生,他一定不会不管季家二位公子,他说他们不会有事,他们就肯定不会有事的,燃儿你也要放心才好。”
只听季:“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哥哥不在我身边了,生活会是怎样一个样子…”
孟春握住季燃的手,也伤感道:“你看看我,虽然侥幸活到了如今,可是连父母姓甚名谁、是否还活在世间都不知道,但是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只要我还活着,说不定哪一天就还有机会能见到他们,你就更不应该自暴自弃了,现在你最该做的事,就是好好养伤,等身体好了,才有力气做更多的事情不是吗?”
季燃擦了擦眼泪,点头说:“我明白的,对了,昨天多亏了钟姑娘,是她不计前嫌送我来这里的,发生了太多事情,我也没来得及好好谢谢她。”
孟春道:“昨天我已经再三致谢了,看得出来,钟姑娘这个人,表面虽然冷漠,却真的是热心肠,她让我告诉你,如果还有什么能帮我们的地方,一定要去找她,如此不念旧恶,亲事没成,真是我们范家的损失。”
季燃知道里面的内情,钟宜应该是念着哥哥那时的点拨和帮助,才愿意不顾流言,这么帮她,孟春却是不知道的,因此很是感慨遗憾了一会儿,季燃随口应着,也未说破。
一时饭毕,孟春还有事要忙,叫过身后的侍女,“如星,你过来见过季姑娘。”
侍女应声上前,行礼道:“奴婢如星,参见季姑娘。”
这侍女之前一直在后面垂手侍立,季燃并未留意,此时忽然听到这个名字,莫名觉得有些耳熟,正想仔细看一看她的脸,就听孟春嘱咐说,“这个丫头新来府里没几个月,不过还算尽职尽责,就留她给你使唤吧。”
又叮嘱她一定要好好休息,孟春就往前面去了,季燃唤过侍女问道:“你叫如星吗?”
“正是”,如星小声答道,显得有些紧张,还是垂着头不敢看向季燃。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真是个好名字”,念着念着,季燃好像想到了些什么,有些出神。
“您说什么?”,如星抬起头,眼神有些懵懂,她没读过书,只是觉得眼前这位姑娘似乎在说这些很美的东西。
“啊!没什么,只是想到了当年读过的书……(和曾经那个教我读书的人)”,季燃回过神来,随口回答,当然,后半句并未诉之于口。
她不经意间看向如星,两人第一次目光相触。
“是你?!”,看到如星的面容,季燃忍不住惊叫出声,显然是想到了正月时在后院门口的那次不期而遇。
“姑娘认识我?”此时季燃脸上虽未施脂粉,但是乌发低垂、眉目动人,此时又是病弱,与如星当日遇到的学生乍一看并不相似,因此她很是有些疑惑。
“噗”,季燃见她一派茫然,又想起了当日举着扫帚的样子,这两天第一次真心笑出声来,压低声音说道,“学生一时迷路,求姑娘高抬贵手,千万不要告诉书院的先生!”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