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太冲的指责,季燃自知不告而来,实是利用了他师徒,心中很是愧疚,绞着手指,低下头咬了咬嘴唇,饶是她这么个伶牙俐齿的人,本来又早就想好了千万个理由,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朱砂见二人气氛怪异,也还搞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见太冲黑脸、季燃沉默,忙仰起头,拽住太冲的袖子向他解释:“姐姐,来陪我玩,是礼物。”
季燃听到他这般童言童语,还在尽力替自己解释,想到自己罔顾了这孩子的信任,又想到这些日子的担忧和委屈,眼睛一酸,泪珠不由自主地滚了出来。
太冲见朱砂和季燃二人如此情态,心中不禁一软,“唉”的长叹一声说道:“也罢,此地不是说话之处,你们俩先回车上去,待我去买些茶水和干粮,我们走远一些再说。”
马车又晃晃悠悠走动起来,车厢里,朱砂见季燃一直无声流泪,天真地问道:“你为什么哭?”
季燃看着他,好久才下定决心开口道:“朱砂,对不起,我骗了你。”
朱砂可能还不是很理解她话的意思,歪了歪头说:“骗我?”
接着他把起衣襟上系着的小猪荷包解下来,举到季燃跟前,像是想还给他,却又舍不得,苦着一张小脸问道:“你是说这个,不是给我的礼物吗?”
季燃见他圆圆的脸因为苦恼皱成一团,跟一旁的小猪甚是神似,也暂时忘记了烦恼,忍不住破涕为笑了,她擦了擦眼泪,接过荷包,重新给他系好,说道:“这个就是你的,你要是喜欢啊,以后姐姐每年都做一个送给你。”
朱砂摸了摸小猪,闻言也笑了起来,欢快地说道:“你没骗我!”
就这样被一个孩子肯定了,季燃心里又酸又甜,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是在这时候被人理解和信任无疑是对她的最大心理安慰。
她暗自鼓起勇气,向自己说道:“季燃,你敢做就要敢当,坦白吧,不要再想着糊弄这些帮过你的人了。”
太冲把马车停在一条小溪边,四下无人,只能听到鸟鸣和流水之声。
三人下了车,于溪畔找了几块大石坐下,此时众人心情都已稍微平静,太冲对季燃说道:“说吧,你为什么要装病,甩开范府的人偷偷跟来。”
季燃站了起来,朝太冲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道:“此次欺瞒道长,实在是有难言之隐,请您听我从头说起。”
“认识道长这么多天,都未向您通报过姓名,不是无心失礼,实在是江城风声鹤唳,让我不敢自报家门,连累他人。小女姓季名燃,家住江城下溪村,并非是范府上的小姐,之所以暂居范府,是因为家中出了变故,家兄蒙冤,如今已被官兵解送王都多日了,不得已才将我交托范先生照顾。”
太冲其实早知她身份,也不点破,顺势说道:“原来如此,江城前些日子确有传言,你姓季,那你兄长可是叫季涯?”
季燃点头道:“正是。”
太冲又说:“说起来,你兄长与我也有几分交情,你是他妹子,我照顾你也是应该,只是你一个小小女子,此时不安生待在范府,如何还偷跑了出来,范先生正在为你兄长之事奔波操劳,你不告而别,这岂不是忘恩负义,还得让别人分神担心你。”
季燃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她的离开,内中原由虽千头万绪,不足为外人道,但范先生于季家,着实有大恩,不告而别,确实是她的不对。
她定下神坚定道:“范府上下确实对我照顾有加,范先生对我们兄妹的恩情,我也没齿难忘,只是季氏一脉,如今只剩我兄妹三人,两位兄长蒙难,我又岂能安居一隅,置身事外?”
“我虽是女子之身,但也从小学圣贤之道,昔日缇萦年幼,便敢进京救父,我自问聪明机变,不逊男子,如何不能效法古人?更何况我敢断言,兄长被抓,其中必定有冤有仇,金陵是王都,是能最快得到全部事实真相的地方,我一定要去,也一定能有些用处!”
太冲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此次众人皆被季燃算计了进去,如她所言,她确实有谋算韬略的天赋,敢这么说,倒也不算口出狂言、不知天高地厚。
见太冲似是被她说服了一些,季燃继续开口说道:“想也知道,此次事端,必与朝堂上的南北世族之争有关,范先生是北人,如今却是南方学界领袖,掌圣贤教统,决不可被扣上污名,我留在范府,万一哪一天被有心人利用,说范先生窝藏罪犯家眷,意图株连,把更多的人拉下水怎么办,那时候又要靠谁为兄长伸冤呢?”
听她这么一说,太冲也皱起眉来,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确定道:“依先生的才智,这些可能性他肯定有所考量的,你小小年纪,何必多思多虑。”
季燃应声而答:“道长此言差矣,自己的事,当然应该自己考虑,先生甘愿承担风险,是先生的大义,我不能心安理得的承受,这是做人的本分,仁义自当以仁义为报,您说是不是呢?”
太冲被她翻来倒去的一席话念的头晕,忙喊道:“停停停,你这个小丫头,嘴皮子也忒利落,跟你那个大忽悠二哥简直一模一样,我这么个忠厚老实人,怎么可能说得过你们!只是现在我又该拿你如何?”
季燃抿嘴一笑,又很快收住正色道:“但是无论我有怎么的苦衷,欺骗就是欺骗,更何况欺骗的人不是敌人,而是亲人朋友,我必须向您和朱砂郑重道歉。我早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