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挠挠头,露出一个自以为憨厚老实、实则堪称假笑的表情,季燃以手扶额,心中的小人在抓狂呐喊:“什么‘不认识’、什么‘香料’,这种牵强的理由,一听就知道是临时编造的,我在他心里恐怕已经是有着奇怪癖好的花花道士了,好吧,看在人家如此努力地为自己找理由开脱的份儿上,我也得想法子继续编下去吧。”
对着这样一个“好人”,季燃没想太多,马上也开口道:“哈哈哈,瞧我这记性,怎么把替别人稍的东西送出去了,我…也不太认识这个,只是观里帮忙的杂役大哥让我捎给江州的妹妹的,多谢多谢,要是丢了可麻烦了!”
常安也忙说:“原来如此,我就说总不该是你自己的东西,你看这两个荷包的花样,真是完全不同,对不对?”
季燃闻言,心里暗叫不好,这两个荷包除了绣的花样不同,用料、式样几乎一模一样,都是自己养病时闲来无聊随便做做的,这个常安,刚刚看起来还是一副害羞小哥的样子,这句话,好像意有所指,暗暗点明了我在说谎啊!
想到此处,季燃忍不住用眼神上下打量了几遍常安,只见他还是一脸纯良,完全看不出说刚刚说这话是缘于无心还是有意。
“杂役大哥家的大嫂也在我们厨房帮忙,她对我们这些年纪小的小道士们可好了,见我爹娘去的早,平日里也没有亲人长辈照拂,就经常帮我做些随身的零碎物件,这不,两个荷包都是出自她手,很好看吧?”季燃托着两个荷包到常安面前,继续描补道。
常安先是,然后又深深看了季燃一眼,点了点头:“是很好看。”
然后他低下头,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语气似是含着很多忧伤:“我父母也都走的早,甚至--我完全都不记得他们的样子了,多亏了-祖父他把我拉扯长大,祖父如今也病的厉害,不知道还有--现在的我,连个能帮我做荷包的人都没有了,你比我幸运啊!”
他刻意略过了祖父面临的最坏的可能,季燃听懂了,但她完全没想到,自己被赶鸭子上架,话赶话编出的一通谎言,却引动了眼前这个同龄的小少年心底暗藏的隐痛,季燃情不自禁地轻轻握住他的手。
他们之前素不相识,却有着相似的年龄、相似的身世,同样面对着可能失去至亲的危机、也同样为了一线希望在用自己微弱的力量苦苦挣扎,今天他们坐在这里吐露内心,季燃忽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些什么力量,能够操控这世间的种种偶然与必然,让人们能够从他人的痛苦中照见自身,也能够让人们从他人的挣扎中汲取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