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香味果然有些门道,林霖点点头,见秋草也歪头来看兽皮卷上的字迹,不知是用的什么染料所写就,明明看起来已经历经了沧桑,上头的字却仍然清楚。
“这是什么文字?”林霖好奇地问,他很不喜欢这种单看字认识个大概,却愣是看不明白整段文字到底在讲什么的感觉,似乎在做一套逻辑纠缠晦涩难懂的英语阅读题目。
秋草盯着看了半响,也缓缓摇头,说道:“我也看不大明白,这几个汉字也零零散散的,根本猜不出意思。不过这个形状的字……”她伸手指了几处,说道:“你不觉得很像是我们在小萱家看到那些苗文吗?”
身旁的七公闻言,半百的眉毛一挑,说道:“哟,你这小姑娘,居然还认识苗文?”
“不是不是,只是觉得构成方式有点像。”秋草见他正看着那些字,想来这位苗寨的老者很有可能认识这些苗文,只是这人吃软不吃硬,处世之道又颇有几分游戏的心态,看来不哄哄他是不行了,忙恭恭敬敬递过去,说道:“能否请老先生指教?”
七公果然变了脸,板正的老脸笑开花,却又好像忽然想起得先装装样子,复又把绽开的花朵费力收了回去,作出一脸严肃状,接过那兽皮卷,指着上面的字说道:“这些个苗文,我还是认得的。”他点着上头那些个秋草还算有点眼熟的字,为她一一解释。
秋草不时点点头,她又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本《蓉市妖怪名录》,取下封面夹着的一支笔,便翻开最后一页,誊写起来。
一番整理,将两种文字组合排列,终于一句一句,录出兽皮卷上的文字。
“玄苗后代女性,育有子女后可修炼此蛊……”
林霖和秋草对望一眼,看来之前的猜测都在此证实。
“此蛊名为春晖,可由母亲种于后代之身,”
果然有蛊存在,而且还叫做“春晖”,林霖觉得这名字异常熟悉,这不是之前龙母所言的“礼物”吗?怎么会有母亲将蛊种在亲生女儿身上?再看下去,他才知道,这果然是件珍宝。
“可保子女逢凶化吉,平安无虞,其效力大小视种蛊者能力而定。”
“真的会有这么神奇的蛊毒吗?”林霖咋舌
“的确有人将蛊藏在自己身上某处,听说这种人受到袭击时,那蛊虫还能飘出来反击对方呢。”七公兴奋地说,复又有点失望:“不过,我也没亲眼见过,都是听说的。”
“可是想一想,”秋草托着下巴:“小萱上学时遭到璇灵的袭击,的确是无恙脱险,特生司至今也没有找到一个很好的解释。若那时,是这春晖蛊起了作用……”
林霖也说:“那一切都可以解释了,可能即使是在他们玄苗族中,龙儿也算是灵力出类拔萃的了,因此她手中的蛊虫,即使附在女儿身上都可以发挥寄身后吞噬璇灵的作用,因此她即使死后,灵体仍然具有强大的力量,能从谢老板手中救下小萱。”
“可她若是真向你说的这么厉害,怎么会在那样轻的年纪,就抛下小萱,缠绵病榻而死呢?”
“你看看这个。”林霖看向接下来他们翻译出来的那一段文字,他忽然呆住了。
“然此蛊保护作用生效时,则需反噬饲主自身,切记,切记。”
“它的意思是不是说……”林霖缓慢地转过脸来,说了半句,忽然又中断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他是明白的,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他怎能看不明白?小萱少年时遭遇那只疯狂的璇灵,它已经吞噬了好几个人的灵魂,将他们变成和自己一样只知道掠夺的怪物,它的灵力经此暴涨了好几倍。此时,夜深人静,无人的街道上,它面对的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女孩可能是刚刚下了晚自习,正是肆意生长的年纪,她晚上也没有吃饱,此时只觉得肚子里空空,街的那头飘来几丝烤肠的香味,但她不打算浪费钱,妈妈没有时间来接,她狠了狠心扭头往安静许多的另一头走去。
只是她不知道,那头有一只比她饥饿数倍的怪物正隐在黑暗之中,偷偷觑着小女孩,见女孩走过来,它咧了咧嘴,似乎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它在哭什么?是碎片的记忆中,忽然浮现出了它自己成为璇灵的那一日吗?这样矛盾的表情,使得它原本扭曲变形的脸更加难堪而可怖,不过,没关系,反正也没有人看得见,反正,那个女孩也不会感受到痛苦,她将会平平静静地成为它的同类,从此以后,与它一样,四处游荡。
一步,两步,三步……
女孩慢慢地走近了,因为灯光太暗而显出只有黑白二色的校服,这颜色,此刻看来出奇的晦气,仿佛是件丧服。
璇灵很有耐心,它等待着女孩进入自己最有把握的狙击范围,然后,迎头扑下!
不会感到痛苦的……它想。
忽然,在它马上要触到女孩头部时,她的身上发出一道寒光,似乎有什么的东西忽然窜了出来,然后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女孩恍若未觉,璇灵只是停滞一下,野兽的本能使得它懒得去细想,一次不成还有第二次嘛,它正想再次扑上去。
没有机会了。
那种名为春晖的蛊毒,在这只璇灵的体内发作,它只觉得身体内部有什么东西在啃食着自己,这个无往而不胜的捕食者,却糊里糊涂做了一遭被捕食者,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它的身体迅速消失,眼前只看见一只小小的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