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少顼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和谁说话,抬头往屏风看去,一个隐约的人影,立在屏风的另一面,看影子似乎离得很近,就在梁少顼对面的屏风后面,与梁少顼距离不到两尺。
他看到屏风后面的人欠了欠身,两肩微微的抖动,伴随着春风一般的笑声,“今天晚上,你们茶楼的收入也逾万两呢,大堂的客人站着听说书的每人三两银子,手里有茶的十两,有座位的翻倍,楼上站着的全都十两银子,茶水另外收费,雅厢五十两起,配茶司的翻倍,这笔账你怎么不算算看。”
梁少顼根据他的话过了一遍脑子,“哇,五味茶楼什么时候也变成黑店了!”
屏风后面的人哈哈大笑,“做生意哪又不赚钱的,都是明明白白的标价,又没强迫人,钱是客人自愿掏的,怎么算黑店,你莫不是一出门就被黑店坑过,就看谁都是黑店,茶楼不过是赚得多了点,怎么就黑店了,一棒子打死可不行。”
梁少顼听完,蓦地感到奇怪,“你怎么会知道我被黑店坑过?而且还是一出门就被坑?”
他伸手扶在屏风上,将其中一道屏风挪开。听过说这个说书人每次说书一定要设屏风,且别人不能擅入,梁少顼可不管那么多,后面的人实在是太让他好奇。按理说他出门遇黑店这件事,应该只有当时在场的玉衣公子知道,并且梁少顼肯定玉衣公子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外人。
这个说书人虽然是贵客,但毕竟不是茶楼的人,应该算外人,既然没人告诉他,他又怎么知道梁少顼这件糗事,难不成他也有知晓万事的本事?
但是逻辑上也不通,就算五味茶楼自诩什么都知道,也是需要人去查了,才知道,万事皆是人为,世界上并不存在窥视天道的事,梁少顼一直都是无神论者,就算神秘未卜先知的难恪大师,他也不觉得那是怪力乱神。
他的手刚移开屏风,突然一道黑色的影子划过,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就杀了出来,手执双股剑,咻咻两下,气势还挺吓人。
梁少顼神速反应过来,连忙跳开,“哇,你干嘛,我不过动一下屏风而已,你就要杀人,这可是在五味茶楼,我的地盘。”
“住手!自己人!”屏风里的人喝到,黑衣杀手立即收了剑势,一个空翻回到屏风里面,屏风也在瞬间阖上,一下子里外动静都没了,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整个过程不过一道闪电的时间,却已经达到了被闪电击中的效果。
梁少顼惊出一身冷汗,虽然知道这是在五味茶楼,玉衣公子和所有茶司都在,任何人都不可能伤得了他,但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黑衣杀手给吓了一跳。
幸好这个时候,茶楼的客人都散光了,茶楼里只有茶楼的人,和这两位邀请来的贵客,也可能是三位或者四位,如果他们都有影守的话。
梁少顼很快镇定下来,心理暗骂,幸好没出太大的洋相,他尴尬的回头,一看又吓出了一身冷汗,只见玉衣公子,十大俊男茶司,十大玉女茶司,全都站在他身后,距离近得几乎要挨到梁少顼。
这不是最吓人的地方,吓人的是他们的手上,全都武器在手,刚才他们还在各处收拾客人遗留的垃圾,玉衣公子在和那山羊胡老人闲谈,应该就是在那黑衣杀手闪出来的一瞬间,他们全都奔向梁少顼的身边。
梁少顼感动到无以复加,他想起白天,玉衣公子在隽庄废墟上说过的话,“他是他要保护的人”,再次感动得连心眼都缺失了,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玉衣公子的关心显得有那么一点肉麻,他声音低沉而磁性:“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梁少顼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璇玑的关心就比他凶得多,也正常得多:“不是一早就告诉你,郁清音的屏风不能动,他有一个忍着影守,专门守着屏风,你还敢去动,真是没长脑子,幸好没事,不然怎么交代。”
梁少顼被她骂得反而觉得心里暖暖,这种情况很奇怪,他忘记了应该生气,忘记了尊严不应该扫地,可不知道为什么,却对璇玑的一切都感到赏心悦目,包括骂人的话。
梁少顼尴尬的得无地自容:“我没事,你们别担心……等等,你们的人叫什么?郁清音?”
郁清音,不就是郁乐么,不就是自己找了好几个月的表弟么!
梁少顼面色不好的看着屏风,“郁乐,你给我出来!”
一个身穿白色绫罗绸缎的银冠书生,终于从屏风后走出来,“梁欢,别来无恙!”
梁少顼一怔,定睛看着这个白衣俏公子,几乎认不出来了,表弟比三个月前更结实,更成熟,面相更安详从容,身姿更挺拔伟岸,他的面貌本来就很耐看,算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如今更有惊艳的趋势。
最让梁少顼看着不舒服的,是郁清音头上的发冠,表带比他要小一岁,他都没有行弱冠礼,比他小的表弟却捷足先登了。
梁少顼堆积了很久的怒火,焦虑和担忧,一下子爆发出来,抓着郁清音的肩膀,狠狠的摇晃道:“你这几个月跑哪里去了,知不知道我是怎么找你的,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你倒好,一声不响的出门,连家里都不说,害得叔婶以为你被拐卖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没想到你却一出门就遇到了贵人,拜了师傅,从此青云直上,一个晚上演讲就赚翻,只有黄金才请得动你,我上来认你,你还卖关子,我就像揭开屏风看看你,你的杀手居然还想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