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李太尉和凤衍议事,这边萧清梧也在细细思考方才和凤衍的谈话。
韩威的确不会打仗,但却做到了最关键的一步,他守住了城。
这一点极为重要,守住了城,便是守住了粮草。
西南夷乱,最大的问题便是粮草,城不破,粮草不绝,西南夷部便打不了多久,因为根本无法支撑。
但这也正是症结所在。
百年以来都安分守己的西南夷部突然反了,且反得一点准备也没有,这根本不可能。
但要西南夷部在那样贫瘠的地方做出什么万全的准备,那更加不可能。
当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选项以后,剩下的那个不管多么不可思议,那也是正确答案的。
西南夷部有盟友。
至于是哪个部族,想必接下来很快就能知道。
因为西南部族发动进攻的目的根本不是扩大疆域,这场战役的真正价值,不在牧州,牧州最多算个噱头。
萧清梧的眼中有一道冷光划过。
声东击西。
论对战争的了解,李太尉不可能不如他们,所以他们能想到的,李太尉必能想到。
李太尉是故意的。
因为推荐的人是李太尉,所以武安侯去不了西南。
因为真正的战场不在那里,所以武安侯不能去西南。
说不感激是假的。
李太尉不是一个喜欢权谋的人,却肯为了武安侯费心思。
只是怎么又和霍献扯上了关系呢?
门下侍中霍献,是当朝贤妃的父亲,七皇子苏瑢和朝霞公主的外祖父。
听方才那人的口吻,霍献似乎和李太尉达成了某种协议,但李太尉对霍献好像并没有很满意。
他们怎么达成协议的她无从得知,但凤衍却着实让她惊讶。
西南半月前发生的事情他居然了解得一清二楚。
要知道西南十万大山的名头可不是吹的,那里山脉连绵,地势崎岖,正常传递消息一月都到不了手里。
可凤衍连半月之内的消息都能掌握得到。
这可就是本事了。
她眸中有暗流漫涌。
凤衍必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就是不知道皇上的八百里加急和凤衍的渠道比起来哪个更快
萧清梧一抬眼,发现凤衍已经站在跟前,不由一惊。
她方才丝毫未察觉到凤衍的靠近。
是她的警觉性大不如前了还是凤衍的武功已经如此精深了
“让公主久侯了。”凤衍带着云淡风轻的笑,轻声道。
收起蹁跹的思绪,她也一笑,“今日还要多谢凤大人告知消息。”
“以后公主要有什么问题尽可来问臣,”他的桃花眼温润,“臣很乐意为公主解答。”
这话里的意思让她楞了一下才反应了过来,“那朝歌便多谢凤大人了。”
“谢便不必了,”凤衍桃花眼微眯,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毕竟以后臣便是殿下的老师了。”
萧清梧闻言一挑眉。
虽说凤衍和朝月都是被她拉来当的老师,但是态度可是南辕北辙。
朝月现在怕是见了她就想躲,可凤衍却好似还颇为乐意
她想了想道,“凤大人可想好什么时候来教授剑术了”
“三日,”凤衍看着她,“每隔三日,臣便会进宫来,晋时,臣会在校场等候。”
“好。”萧清梧答应得很干脆利落,她本就没指望凤衍能有这个闲工夫天天来,能三日一来已经很出乎意料了。
她展颜浅笑,“此后便请凤大人多多指教了。”
凤衍依旧是一派温雅从容的模样,嘴角笑意莫名,“也请公主多多指教。”
……
含冰宫。
一个少女着一身粉色常服伏在榻上,手上举着本书,殿内十分安静,可以清晰地听见时不时响起的翻书声。
殿门突然“吱”的一声被打开了,这声响似乎惊扰到了榻上的少女,她惊讶地抬头向着门口看去,但当她看清来人时,面上的惊讶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了然的讥讽。
“真是想不到,朝月妹妹居然还会来看我这个姐姐。”她面容白净秀丽,但脸上的怨毒却破坏了那一份清丽之感,显得有些可怖,“我还以为上一次见妹妹便是今生最后一面了。”
朝月一笑,并不理会那少女带刺的言语。
她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一袭粉色衣裙,眼神不见悲痛,面颊白里透红,丝毫未有憔悴。
谁能想到,这个少女不久前刚刚丧母
眼前少女正是嘉慧公主。
“姐姐在安修媛去了以后还是过得很好。”朝月柔柔地笑了笑,“想必安修媛若是泉下有知,也可安心了。”
嘉慧何尝听不出她话里的嘲讽。
可她们害死的母妃,为何要她来伤悲
“安心”嘉慧的眼神有如噬人的毒蛇,“我的好妹妹,你和贵妃娘娘千万要过得好好的,”她呲嘴一笑,“这样我母妃才能安心。”
她的声音低沉沉的,仿佛是在默念,又像是在诅咒着什么。
朝月闻言却笑了,还是笑得同往常一般柔软,却让人心头一寒。
“这样的话安修媛大可安心,我和母妃不会辜负她的惦记,”她睨视着伏在榻上的嘉慧,“只会越爬越高。”
嘉慧闻言面露悲戚,闭了闭眼。
丧母她怎能不悲痛?何况母妃是因她而死!可悲痛欲绝又能怎样?
比起咒骂,她更不愿看见那些人假惺惺的怜悯。
正如朝月所说,她们不会被影响分毫,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