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打湿了上官风华的衣衫,直到天色微微泛白,她一动不动地站在这个尹墨宸住了数年的冷宫,她脑中似想了很多,又好似什么都没想。
身后传来响声,上官风华转头,问:“君后怎么样了?”
王太医琢磨了一下措辞,答道:“回君上的话,君后的身体有不少的暗疾,而且似乎有几次已经到了几乎丧命的程度,再加上多年大病小病没有精心调理,落下了病根。平常一直有深厚的内功压制调息,这些一般不会显现出来,但一旦发作,这后果……不容乐观啊。如现在想要治疗,也只能以后仔细照顾,慢慢调理,要想根治……”
“如何根治?”上官风华没有想到尹墨宸的身体居然已经差到了这个地步。
“回君上,要想根治,除非找到传说中的圣药。圣药异常珍稀,对于修复内伤外伤留下的创伤应该疗效奇佳,但是几乎不曾有人见过圣药,臣也是在古籍上看到过。莫说找到圣药犹如天方夜谭,即使是找到,臣也不敢轻易开方下药,臣,无能。”
上官风华闭了闭眼,一颗心似沉到了底,不行,她一定要救他,不惜任何一切代价。
“从现在开始,你就专门负责君后的病,调理君后的身体,而且,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君后的身体情况,明白吗?”
王太医心中苦笑,这可真不是一份好差事,但仍躬身行礼答:“臣遵旨。”
上官风华走到尹墨宸的床边,看着他曾经莹润如玉,而现在苍白毫无血色的容颜,曾经飘逸润泽而现在干枯微白的长发,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的苦,他的痛都是她造成的,是她把曾经风华绝代的第一公子变成了这样,他明明是该飞翔于更广阔天地的雄鹰,可是却甘愿为她困守皇宫,而她回报给他的是什么?
她现在只希望他能早日好起来,即使他怪她,打她,骂她,不原谅她都没有关系。
她只希望他能像从前一样,圣洁高远,雅致尊贵,健康的活着。
正午时分,阳光从木格窗照射进来,洒在了尹墨宸的身上,尹墨宸的眉头微皱,抬手挡住了眼前的阳光,慢慢睁开了眼睛。
尹墨宸坐起身,微微闭了闭眼,清澈淡漠的声音叫道:“浮雨。”
“阿宸,你醒啦!”
清脆的少女嗓音在身后响起,尹墨宸一怔,回头就看见上官风华正挑开帘子,端着一个药碗正欢喜的看着他。
少女身着一身窄袖红衣,腰间由一根镶嵌着红宝石的腰带系紧,越发显得腰肢不盈一握,三千青丝仅由一根红玉簪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天鹅般的脖颈,有几缕发丝自然的垂落在巴掌大的脸旁,透着几分少女的调皮。
尹墨宸看着这样的上官风华,觉得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当初她每次也是身着一身红裙,让他吹箫,而她在他身边起舞欢笑。
上官风华端着药,走到床边坐下,拿勺子舀起一勺吹了吹,觉得不烫了,这才递到尹墨宸的嘴边,柔声道:“来,先把药喝了。”
尹墨宸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上官风华,一言不发。
上官风华保持喂药的姿势不变,定定的看着尹墨宸的眼睛,轻声说:“等你喝完药好一点了,搬回来和我一起住好吗?”
尹墨宸垂下眼帘:“草民不敢劳烦女君陛下。”
上官风华心中一痛,他的语气岂止是疏离。明明就是没有了任何情绪,只把她当做了一个女君,一个和他没有了丝毫关系的女君。
上官风华把碗放下,伸手抓住尹墨宸的手,执拗的说:“不是草民,不是女君,不管在外有多少身份,我只是你的妻子,是你的华儿,这是你当年说过的。”
尹墨宸把手抽了回来,眼睛看向前方白色的墙壁,仿佛看着虚空,声音缥缈地说:“是啊,这是当年说的。”
上官风华忽然间就失了声,是啊,那是当年了,前世的四年,这世的三年,那是七年时光啊,是她这个妻子先背弃了他们之间的诺言,辜负了他,她纳了无数人进宫,是她让他在这个冷宫任人欺凌,不管不顾,甚至直到他为她而死。
上官风华忽然心中一阵纠痛,她不由自主的捂上了心口,忍了许久的眼泪,终是在尹墨宸的面前流了下来。
上官风华不知自己为何要哭,也许为了自己负了尹墨宸,也许是怕自己来不及挽回这人的心……
尹墨宸看着眼前这许久不见的小姑娘先是一脸难过的捂住自己的胸口,接着就一声不吭的无声流着眼泪。
他与她相识五年,见过各种模样的她,开心的,调皮的,安静的,霸道的,赖皮的甚至乖巧的,虽有几次想要他心疼,她故意假哭过,但从未见过这样在他面前无声无息掉眼泪的时候。
过了许久,看着哭的甚至有点抽噎的小姑娘,尹墨宸终是叹了一口气,开口道:“药要凉了。”
上官风华还沉浸在自己各种慌乱,迷茫,自责,愧疚等等各种情绪当中,猛然听到尹墨宸的话,这才反应过来,尹墨宸还生着病,而她是来喂他喝药的。
她从怀中掏出锦帕,随意的抹了把自己的脸,连忙抬起手中的药喂给尹墨宸,还好药还未凉。
尹墨宸看着哭的眼睛鼻子红红的小姑娘,执拗地端着药喂他,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叹息一声,张口喝下了药。
阳光透过窗子洒在两人身上,男子白衣如莲,女子红衣似火,虽是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泪痕仍在,但却分外和谐。
风烟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