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华灯初上,庄中灯火点点,犹如挂在青山上的明亮繁星。
坐落于半山腰的闲逸坊正进行着一场夜宴,高歌曼舞,觥筹交错,笑语喧嚣不绝于耳。
酒过三巡刚刚落杯,居中高坐的老族长指着厅内曼妙舞动的歌女道:“余公子,这曲《霓裳羽衣舞》如何啊?”
“很大……哦,不对,是很不错。”余长宁恋恋不舍地从一个大胸歌女身上收回了视线,拱手笑道:“在下不通音律,不过此歌节奏舒缓轻柔,舞女曼妙动人,自然是不可多得,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邻座的陈若瑶轻轻一声冷哼,却是不置可否,显然还在记恨今天的事。
老族长捋须微微一叹:“陈氏乃商贾世家,从老祖宗创立至今已有数百年的历史了,常言道:君子之泽三世而斩。但我陈氏依旧屹立不倒,闻名于华夏商界,公子可知其中奥秘?”
余长宁略一沉吟,微笑回答道:“想必是历代族长领导有方,掌事族人倾心尽力的结果吧?”
老族长摇了摇手,郑重其事地朗声道:“秘诀只有八个字‘精明算计,铢锱必较’。”
余长宁微笑如初,却没有搭话的意思。
老族长突然一声苍老的叹息:“对于与宾满楼合营之事,我陈家本来抱有无比真诚之心,也很想利用此次机会发展酒肆行业,然而经过今天族老们的聚议会商,却始终认为五五分成太不划算……”
“族长……”陈若瑶神色不由一变,站起身来便要插言。
老族长轻轻摇手,示意她不要说话,望着余长宁笑道:“余公子,我陈氏宾朋楼虽比不上你们,但好歹也算长安一流酒肆,更别提还有遍布全国各地的百家酒肆,与你们五五分成,显然是吃了大亏,若要成事,你们须得再作让步才行。”
余长宁丝毫没有沮丧,淡淡笑道:“老族长那八字秘诀在下不敢苟同,为何?商人若光言其利,只计较眼前铢锱毫厘,却不懂得目光长远,先予后取之道,即便是精明如陶朱公再世,也会失败。”
老族长目光一闪,语气中有了几分怒气:“公子是在质疑陈家的经商方法?”
余长宁笑嘻嘻地回答道:“在下不敢,时才之言完全是与老伯进行讨论。”
老族长冷哼拂袖,神情颇为不悦,一时间气氛瞬间跌落冰点。
余长宁恍若无觉地继续说道:“陈氏乃中原四大巨商之一,财雄势大,气势如虹,自然不会将小小的宾满楼放在眼里,即便是与之合营,也一定千方百计想要占据酒肆主动权,因为对你们来说,弱小者根本没有掌事的权利。”
老族长冷冷笑道:“说得不错,若你们坚持五五分红,那就不能插手酒肆具体事务,每月等着领钱便可。”
“那如此一来,我余家岂不成了你们陈氏的附庸?”
“附庸谈不上,合营后若有重大事项,陈氏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内告之余家知晓。”
余长宁轻轻一叹道:“若是如此,那么合营之事我们两家只能一拍两散了。”
老族长白眉一挑,心头显然没料到余长宁竟如此果决,淡淡道:“少年郎,陈家在全国十道有着密集的生意网,与我们合营乃是一本万利之事,什么都不做便能分红赚银子,这样的好事你也不再考虑下?”
“不用了,余家虽为小商人,但也明白坐享其成最后只会坐吃山空,对于族长的好意,在下只能代表余家拒绝了。”
“人各有志,老朽也不勉强。”老族长淡淡一句,起身道:“若瑶,由你安顿余公子下去休息,老朽还有要务在身,就不奉陪了。说罢大袖一甩,点着竹杖走了。
陈若瑶怔怔地看着老族长背影消失在了门外,无奈叹息道:“这次真是白跑一趟。”
“陈姑娘,你可是回家与母亲团聚,而且还与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严格说起来也不算白跑。”余长宁脸上依旧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见他无所谓的模样,陈若瑶倒是一怔,好奇问道:“难道你一点都没有觉得失望?”
“这有什么好失望的?与你们陈家合营不成,那我们还是谋划宾满楼的分店来得妥当一点,虽只有区区一间,但总比受制于人强。”
陈若瑶轻轻叹息,却不在说话了。
翌日,两人出了陈家庄院,向着茫茫原野飞马而去。
时当初夏,遍野麦浪翻滚,道边村畴连绵炊烟袅袅,鸡鸣狗吠之声不绝于耳,一派热气蒸腾的富庶气象。
马蹄在夯土官道上敲击着轻快的节奏,余长宁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模样悠闲自得,陈若瑶却蹙着眉头一副沉思状,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行良久,见她依旧闷不出声,余长宁不由笑问道:“喂,莫非还在为合营未成之事生气?说起来你也没什么损失啊!”
陈若瑶转过头问道:“你准备多久返回长安?”
“既然已没留在这里的理由,自然是越快越好,明天吧!”
“好,明天下午正有一艘货船要去江陵,到时可请船家载我们一程,到了江陵后再北上长安,行程也会快上不少。”
“噫,陈姑娘,你难得回家一趟,就不休息一段时间再走?”余长宁惊奇笑问。
“有什么好休息的。”陈若瑶淡淡说了一句,“我一个人在外漂泊惯了,留在家中无所事事反而不自在,不如早回关内道经营生意。”
“呵呵,看你这样子,便知道是一个不择不扣的工作狂。”
“工作狂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