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弘智暗中瞄了李恪一眼,知道田文之问必定是吴王授意,所幸也坦诚解释道:“在下虽是李佑的舅舅,不过李佑却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与他共事岂能成功?古之智者皆不能拘于血缘纽带,而是应该择英主而辅助,方能成就一番功业。”
李恪眼中的异芒一闪而过,长身而起道:“即便是英主,也需要无数英才的辅助,阴先生,事成之后,本王绝对不会亏待你。”
阴弘智嘴角露出了一丝激动的笑容,拱手道:“多谢殿下,为了您的大业,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十二月的长安,已是带着刺骨的严寒,余长宁站在鸿胪寺阁楼上注视着漫天的风雪,久久没有移动脚步。
此刻鸿胪寺的吏员们正坐在饭房内围炉吃着暖烘烘的温鼎,这温鼎乃是一种铜制鼎锅,里面盛上汤水用于涮制各种食材,已近类似与后世的火锅,乃是唐人冬日里必不可少的美味佳肴。
寒冷的冬日三四个好友围做在温暖的炉火前,涮着牛羊肉,喝着热酒,或吟诗作对激扬文字,或谈古论今指点江山,那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
特别是鸿胪寺的吏员们冬日里事务相对较少,少卿大人又破例慷概地允许厨房备至温鼎,大家自然玩得吃得喝得不亦乐乎,喧嚣吵闹得哄哄然一片。
鸿胪寺卿李白药很少前来官衙,余长宁已是成为鸿胪寺实际领导者,加之上任初期又运用了一系列的手段改善衙门经济状况,所以颇得吏员们的拥护,而且余长宁又没有朝廷官吏那般颐指气使的做派,十分地平易近人,与吏员们相处倒也不错。
柳元眼前少卿大人一人站在阁楼前发呆,不由走上来拱手笑道:“大人,你还是下去吃点东西吧,反正这段时间衙门里也没什么事情,即便是醉酒也无所谓。”
余长宁摇手笑道:“算了,你们吃便可,本官还想出去一趟,就少陪了。”
柳元点头道:“那好,下官这就叫衙门的马车送大人出去。”
“不,本官走走便可,无须如此麻烦。”
柳元看了外面飞扬的大雪一眼,伢声道:“大人,外面可是下着大雪啊?”
余长宁展颜笑道:“无妨,雪中漫步如此惬意,何须惧怕?本官走了,告辞。”说罢,已是下楼而去。
出了衙门来到长街,余长宁虽然披了一件厚实的貂裘,但还是感觉到浑身上下透着一丝凉意,雪花飞扬地落在了发髻上面,看上去犹如少年白头。
虽是如此,余长宁皱着眉头依旧脚步缓慢,根本没有焦急赶路的意思,脑海中思索着近日发生的事情,却是二丈摸不到头脑。
长乐公主的改变真是太明显了,除了偶尔有些蛮不讲理,以前刁蛮任性的性格已是改变了不少,竟与余家人关系出奇地融洽了起来,不仅每日赏赐御膳送到余府,每隔几天还要过府陪余长致等人玩玩叶子戏,当真称得上是贤良淑德平易近人。
特别是小姑余长静,长乐公主前几日替她寻来了弘文馆主上官仪亲笔题署,昨日更驾临瑜林诗社与诸多社员畅谈诗词歌赋,对余长静真是不小的鼓舞支持。
而大嫂梁彩萍虽然以前曾多次开罪公主,不过长乐公主却再也没有冷言冷语相向,而是和颜悦色了不少,弄得梁彩萍既是惶恐又是感动,连连感叹公主真是一个大度之人。
不过这一切看在余长宁的眼中,却是说不出的疑惑,不知长乐公主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他已下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主意,除了偶尔与公主拌拌嘴,倒也再没发生以前的大吵大闹。
思绪纷至沓来间余长宁已是慢慢地来到了宾满楼之前。
像来宾客满坐的宾满楼罕见大门紧闭,门可罗雀,一幅“停业一天”的字画正挂在大门之上,在寒风中微微地风动着。
虽是歇业,但二楼依旧是人声鼎沸,余长宁心知长安酒肆商会于今日正在二楼举行大会,而主要的议题便是宾朋楼退位让贤,让宾满楼接任会长之事。
陈若瑶襟怀不能不说博大,竟心甘情愿地放弃了会长的地位而让大哥接任,虽然陈若瑶不会因为此事与余长宁怄气,但余长宁心里却隐隐有着一股忧虑,总觉得大哥做事太过急功急利了一点,这对一个商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楼上隐隐的声音传了下来,像是有人正在进行慷概激昂的就职演讲。
听到那熟悉的字句,余长宁心知正是昨晚自己给大哥写的那篇就职演讲,嘴角不由划出了一丝苦笑,也没心思进楼便转身离开。
刚刚回到公主府前,却见阿武正守在门口转悠着,眼见余长宁回来立即喜声道:“二少爷,薛公子正在余府等你,你快回去吧。”
余长宁闻言微微一愣,突然恍然笑道:“你说的薛公子是否是薛仁贵?”
“对,今日午后便来的,他已等了二少爷很久了。”
余长宁急忙点点头,一撩衣袍已是向着余府走去。
脚步匆匆地来到大厅,薛仁贵正坐在椅子上发呆,听到脚步声响恍然起身笑道:“今日闲暇,特来看看长宁,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余长宁哈哈笑道:“你能来对我便是好消息。”
薛仁贵摇手嘿嘿笑道:“罗瑜跟随柴将军在并州耽搁依旧,听说已经启程返回长安,想必这几天便会抵达,你说是不是好消息?”
余长宁朗声笑道:“如此说来,那我们三兄弟岂不是马上又能聚在一起饮酒